她揩去泪水,继续道:“好几次,大太太都说了奇怪的话,让我感到困惑,从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么样的事?我很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真相,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看着在他面前流下无助眼泪的她,霍晓涛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着,现在的她,不是在作戏,他再如何失去防备,也有辨识真伪的能力,眼前的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
曾经的那个贺春恩,死了,如今的贺春恩是个善良开朗的女人,还是一个为了救他不惜挨棍的女人。
她曾说过,每个人都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她也需要,不是吗?
“如果我从前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或是伤了你,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
她话未说完,霍晓涛已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扣着。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在他怀里僵住。
“我原谅你。”他低声道。
听到他这么说,春恩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她流下释然的眼泪,软软地问了一句,“我撞破头后忘了很多事,从前的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他捧起她的脸,两只如炽的黑眸紧锁住她,声音低哑地道:“坏女人。”
她瞪大了眼睛,眼底有着不安,“坏女人?”
“是。”他说话的同时,也情难自禁地欺近她。
意识到他想亲吻自己,春恩心头一悸,本能地别开脸。
此举令霍晓涛有点微愠,“这是干么?”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回来,两只眼睛犹如发现白兔的猎鹰般。
迎上他带着侵略感的黑眸,她的心跳又漏跳了半拍,娇怯地道:“我、我怕把风寒传染给你。”
“你不是从前的你,我也不是从前的药罐子了。”说完,他霸气地在她唇上烙下一记热辣辣的吻。
是的,她已忘记过去,成了一个全新的人,而他也应该向前看了。
“嗯……”
当霍晓涛亲吻她时,春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贺春恩在他药盅里倒进白色粉末。
她一直照料着他,那是药吗?是对他有好处的药吧?
一定是的,不然他怎会痊愈康复呢?明明是这样想着的,为什么她有种心惊的感觉?
不安的种籽在春恩心里抽芽,这惶惑不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缩起身子。
而感觉到她在退缩,霍晓涛本能地将她抱得更紧,他的吻热情霸气,还带着某种程度的侵略性,可即使是如此强势的吻,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温柔及深情。
他的吻……好熟悉。
春恩被他吻得脑子麻麻地,很舒服,可是不行呀,她染了风寒,要是因此真传染给他该怎么办?
“不……”她轻推他的胸膛。
他眉丘隆起,一脸“老子就是要亲”的表情。
她羞怯地道:“等我痊愈了再……”
“你是怕我也病了?”他问,“不是不愿意?”
见他仿佛生气了,春恩急忙解释,“我愿意的,只是……”意识到自己回答得那么迫不及待,她羞得用双手掩着脸。
她这讨喜的作态让霍晓涛敛起愠色,转而以宠溺的眼神看着她,他轻拉下她掩脸的双手,脸上那抹微笑犹如春风。
这时,春恩又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圈纹饰,好奇地拉着他的手问:“这是什么?”
霍晓涛眼底闪过一抹遥远却又深浓的愁绪,幽幽地道:“该放下的过去。”
“该放下的……过去?”她疑惑地重复。
“对。”他温柔笑视着她,“你的过去,我的过去,都一起放下吧。”
她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一脸理解及释怀地点了点头,“嗯。”
翌日,霍晓涛命贞平给春恩送来几服药,一日服用三回,三日便可见效。
收到霍晓涛送来的药,春恩满心欢悦,这种被关爱、被在乎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情感的滋润,或真的是药方见效,教春恩困扰至极的咳症真的痊愈了。
霍晓涛虽然为了童服工坊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但每天都会到遇月小筑来探望她。
从前朝思暮想着却昐不到他来的爹,现在天天出现在子琮眼前,让子琮开心得很,虽然因为长久以来的疏离让两人相处时有几分尴尬,但爷儿俩还是能说上一会儿话。
在春恩的引导下,子琮也试着跟霍晓涛分享学堂及朋友的事,看着他们爷儿俩渐渐打开彼此的心房,她深感欣喜及安慰。
见他们一家三囗如此和乐,从就伴在春恩身边的小茉也为她开心。
这日,舒眉跟贞平春恩送子琮上学,她便待在暖房里缝制答应给珠落做的坎肩。
咳症初愈,霍晓涛不让她出门吹风受寒,送子琮上学的工作便暂时落在舒眉跟贞平肩上了。
坐在工作台前,一旁的炭盆里烧着霍晓涛送来的上好精炭,外头正月里的寒风吹得呼呼响,房里却是暖呼呼的。
小茉在一旁沏着热茶,看春恩娴静的脸庞上有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恬静微笑,忍不住一笑。
“你笑什么?”春恩抬起眼睑瞥了她一记。
“那春姨娘又在笑什么?”小苿问。
“我?”春恩眨眨眼,一脸迷茫,“我几时笑了?”
“春姨娘的眉毛、眼睛都笑着呢。”小茉笑看着她的脸,“我跟在您身边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笑容,真是好看。”
“瞧你说的,我以前笑得难看?”她打趣了小茉一句。
“春姨娘才不难看,只是您从前的笑容里没有现在的恬静跟幸福,即使是被大爷宠着时,也总是掩不住眼底的一缕轻愁。”
闻言,春恩心头微微一抽,即使受宠时也掩不住眼底的轻愁?愁什么?
“小茉,大爷说从前的我是个坏女人,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吗?”她问。
小茉一脸讶异,“坏女人?大爷为什么这么说?”
春恩摇头,一脸毫无头绪。
“从前的春姨娘确实是个不讨喜的人。”许是主子现在待她好,小茉不小心便失了分寸,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可旋即意识到自己只是个丫鬟,不能这般评断主子的。
知道小茉有所顾忌,她不在意地一笑,“你说,我想知道。”
小茉犹豫了一下,怯怯地回答,“您一出生便是金枝玉叶,从小也是娇宠着长大的,嫁进霍府获得大爷的专宠,又一举生下小少爷,地位自然不同,因此言行举止难免有点……”
“嚣张?”春恩接腔。
小茉干笑两声,也没否认,继续道:“大爷病愈后像是变了个人,还把姨娘您母子俩驱至最偏僻的遇月小筑来,看着您性情越发古怪,还经常针对二爷的妻女,我心里不知有多急多忧心……
“当您从秦月园上摔下,性命垂危时,我真以为您就要这么没了,没想到这一摔,您的人生又有了新的转折。”小茉笑着,倒了杯热茶递到春恩面前,“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话在你身上真是再适合不过,您虽然丢失了人前的记忆,却活出全新的样貌。”
春恩接过茶盏,看见小茉眼底欣喜的泪光,知道小茉是真心为她高兴呢!
“没打扰你吧?”忽地,崔姨娘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春恩往门口看去,立刻起身,“姨娘,没发现您来了……”
崔姨娘让随行的丫鬟留在外面,自己走进侧屋里,“来看看你咳症是否好了些。”
“多谢姨娘关心,已经好多了。”春恩道。
“崔姨娘,我们姨娘服了大爷送来的药,几日就见效了呢。”小茉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主子如今又复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