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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玥宁闻言就是一乐。

  齐渊看她,“笑什么?”

  程玥宁朝殿里指指,眼角眉梢的笑意毫不掩饰,“这相国寺竟然连月老的差使都抢了吗?”

  小沙弥一本正经地解释,“姻缘祠供奉的本来就是月老。”

  程玥宁故意逗他,“那月老庙岂不是少了驻殿的大神?”

  小沙弥:“……”

  齐渊难得见她露出俏皮的一面,也不由会心而笑。再是稳重,毕竟也只是年方十八的少女,还是有她活泼俏皮的一面,只是少有人见罢了。

  想想安远伯府的那一堆破事,母弱子幼,兄长浑噩,也亏得她施以雷霆手段以最暴力的方式清除家中祸根。

  她不想有个温良贤淑的好名声吗?恐怕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不想有个好名声,可她不出头伯府已无人可出头,她便坦然担起一身恶名,快刀斩乱麻。

  就像当初遇到马贼劫掠,她杀伐决断,当机立断,果断出手,动则雷霆之怒,收则静若处子。

  “大姑娘、大姑娘……”

  一道带着急促喘息的呼喊声从前面传来,引得站在偏殿外的一众人等纷纷循声望去。

  “田管家,出什么事了?”看着跑得一头大汗的田满,程玥宁下意识眉心蹙起,如果不是府里出了大事,老管家不会亲自跑来找她。

  田满用力咽了口唾沫,努力用最快的速度平息气息,“二姑娘出事了。”

  “她在府里能出什么事?”程玥宁不解。

  四嫂就算看她母女、姊弟不顺眼,顶多克扣下月例罢了,毕竟四嫂那包子性子,再狠的事她也做不出来。

  田满苦笑,“大姑娘出府后,二姑娘就到老夫人那里闹着也要出门,老夫人拦不住,便同意了。”

  程玥宁脸色一点点冷下来,“所以,她是出府后出事了?”

  “是。”田满把头低了下去。

  “你给她派了多少护卫?”程玥宁又问。

  田满没敢抬头,声音微低,“二姑娘点了二十名护卫。”

  大姑娘出门也不过才十名护卫相随,可二姑娘言之凿凿她与姨娘同行,护卫人数必须加倍,他也只能允了,如今面对大姑娘的询问,田满却觉得心虚。

  即使如此,在护卫保护之下,二姑娘竟然还是出事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程玥宁朝齐渊看了一眼。

  齐渊立刻识趣地道:“席姊姊先去处理家事,不用理我。”

  程玥宁冲他点点头,然后带着田满回自己居住的禅院。

  回到院子,护卫守在院外,不许其他人靠近。桃红柳绿则守在了房门外,屋子里只剩下了程玥宁和田满主仆二人。

  看田满方才的神色,程玥宁就猜到席婵娟出的事十有八九脱不开男女风月之事,根本没办法在人前讲出来。

  田满一脸羞愧地垂手站在一边。

  “说吧,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大姑娘。”田满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缓缓开口将发生的整件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京郊之地,离城不过十里,竟然有山贼摸进住了贵客、有护卫把守的庵堂?这京城的治安也委实太过不堪,皇帝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而且堂堂伯府二十名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亲卫,竟然打不过区区一股毛贼?这是说笑话给我听呢?

  “事情才刚刚发生,京城就马上流言四起,哟,敢情咱们安远伯府全都是傻子,这种事不知道捂好了,非得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背后没人设局?他们当大家都傻吗?”

  听完老管家的讲述,程玥宁勃然大怒。

  所有的话都是冲口而去,她没控制音量,也不怕被外面守着的丫鬟护卫听到,她已是气急。

  前有张氏联合娘家嫡兄欲害她性命,后有不知名的人搅风搅雨,要将整个安远伯府拉下水、踩进泥里去。

  没有男人撑腰的安远伯府在其他人眼里是不是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物件?打完右脸还会主动把左脸递过去?

  面对大姑娘的勃然大怒,田满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总觉得要出大事。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程玥宁吐字清晰地吩咐道:“报官,京兆尹、五城兵马司、刑部、大理寺,能递状纸的地方全都给我递!老安远伯尸骨还没烂干净呢,开国元勋的孤儿寡母就要如此被人践踏折辱吗?这是要逼我去敲登闻鼓吗?”

  “大姑娘……”田满犹豫。

  “你只管去,有人要闹事,我们安远伯府就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他们受不受得住!”

  “是,老奴遵命。”见自家姑娘主意已定,田满无奈,只能去做,领命返城。

  程玥宁也不无法再继续留在相国寺,整顿车驾随后回城。

  而京城已是硝烟四起,暗流汹涌。

  程玥宁说到做到,一回城就召集安远伯全府人员着孝衣,当家主子一个不落的全部跟她前往午朝门外的登闻鼓处——敲鼓!

  鼓声惊动朝堂,天子垂询,百官大惊,有人瑟瑟。

  事儿闹得太大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玷污了伯府的一名老姨娘,就算老姨娘其实并不老,风韵犹存,他们主要是想借此事抹黑伯府二姑娘,同去的姨娘受辱,她如何幸免?

  抹黑了伯府的二姑娘,伯府大姑娘的名声自然也一同毁了,再想嫁高门大户那已经极难,更遑论皇家?

  可这伯府的大姑娘也实在太不按牌理出牌,直接带着全家敲了登闻鼓,告御状,直指京兆尹治下失利,五城兵马司尸位素餐,京畿之地、首善之区,开国元勋之妾在离京城十里的地方,身边还有随着老安远伯南征北讨、尸山血海活下来的护卫相护,这样都被凶悍远超这些战场悍将亲兵实力的“毛贼”给玷污了?

  就问皇帝你怕不怕?夜能安枕否?

  这样凶焊战斗力过硬的“毛贼”就在卧榻之畔,谁的责任?

  驻守京城的三十万大兴男儿是纸糊的吗?一点儿对贼人的威慑力都没有?

  十里的路,快马不过一射之地,耻辱不?

  这就是大家说的太平盛世?羞愧吗?

  事发不久,受害人都还没回到京城,城内便流言四起,如此造势,骇人不?

  如果有人以此手段谋朝篡位,心惊不?

  需知流言犹如瘟疫,京师一乱,天下乱否?

  一身孝衣的安远伯大姑娘当着满朝文武百官,掷地有声的声声诘问,字字直击人心。

  害怕不?

  站在文臣朝班中的左都御史暗搓搓揪胡子,师妹猛如虎,愧煞师兄。

  定国公半眯着眼,冷眼旁观小姑娘面对朝堂重臣文武百官,丝毫不怯、气场全开大杀四方,简直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这姑娘就是安远伯府的定海神针,有她在,安远伯府倒不了!

  “皇上,不是民女危言以恫,实是此事细思极恐,先父追随陛下平定天下,无数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这海晏河清的太平之世,可有人就是如此包藏祸心,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不防微杜渐,贼人一旦势成,天下危矣!”

  您别忘了天下尚有未平定的叛乱之辈,还不到马放南山的时候。

  皇帝真心被小姑娘的大手笔惊到了,偏偏她字字句句直指要害,全天下的道理都在她那里,恐怕他的整个御史台言官加一块都未必有她一人这样的战斗力和孤勇之气。

  这小姑娘平时话不是不多吗?隐藏太深了啊!

  这绝对是程沛调教出来,仙去的老安远伯背不动这口祸,他老席家没这本事。

  皇帝瞄瞄手里的奏章兼状纸,心中感慨万千,看看小姑娘这笔墨淋漓、杀伐凌厉的字,那真叫一个行云流水,力透纸背扑面而来的便是滚滚的气势,先声夺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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