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世,他决定要改变她的命运,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护着她,在赏花宴上一得知她的遭遇,他立刻赶去,甚至故意让她撞入水,想藉此定下两人姻缘,只为能护她一世。
可他终究是贪心了,容不下她心里搁着别人。
为什么爱上一个人会如此痛苦?天底下的姑娘何其多,为何他偏爱上个蠢丫头,爱上不爱他的人?
好可悲。
第六章 敞开心房的夜谈(1)
大年初一,阮岁年还赖在床上不肯动,榴衣唤了好几次,她才疲惫地爬起身。
“小姐,您的眼睛——”榴衣拿起温热的布巾要替她拭脸,却被她红肿的双眼给吓着。
阮岁年摸了摸眼皮,哑声道:“待会让厨房准备熟蛋,帮我滚一滚眼吧。”
她哭了一晚,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淡漠无情。他的嗓音向来裹着笑意,可是昨晚却像是噙着刀刃,狠狠地划过她的心坎,硬是划开两人距离。
她知道,他不想娶妻,在太医馆时她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不知道他竟会因此厌恶自己。
既然如此,为何要替她备那些嫁妆?让她感觉到他的示好,下一刻又冷酷地摧毁这份好感,如此伤她。
“小姐,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榴衣搁下布巾,担忧问着。
昨晚她瞧见小姐的衣裳破了,外头还罩了件男人的袍子,她就一直追问,可小姐却什么都不肯说,还不准她禀报侯爷。
阮岁年摇了摇头,“你别乱想,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小姐哭得双眼都肿了。”榴衣攒紧秀眉,见她还是执意不开口,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奴婢只能禀报老夫人了。”
“榴衣!”阮岁年忙拉住她。
榴衣沉着脸,等着她的下文。
阮岁年扁了扁嘴,只好把昨晚的事略略说过。
榴衣听完,气得整个人发颤,不敢相信长宁侯世子竟荒唐至此,明知道小姐年后就要出阁,还打算坏小姐的清白,然后她突觉不对劲,道:“可是昨晚明明有护卫站岗,怎么还会让长宁侯世子闯进院子里?”
阮岁年一愣,她倒没想到这个问题,“难不成是被他给收买了?”
“那可不成,这事得禀报侯爷才行。”
“别了,我都要出阁了,就别再让伯父伤神,横竖我也没怎样。”
“那是因为夏大人刚好到了,否则哪有这种好运气?”对此,榴衣对夏烨十分有好感,甚至怀疑——“大人对小姐是不是特别的,要不怎会三番两次都能救到小姐?”
“碰巧罢了。”她垂着脸,不想谈论他。
“这也太巧,夏大人先在御花园的湖畔救了小姐,昨儿个也救了小姐,更巧的是,在赏花宴上作弄小姐的唐三姑娘和左二姑娘家里刚好都被抄家,团圆夜两家人一起上路到边疆。”
阮岁年闻言顿住。
是了,昨儿个她听伯父提起时就觉得巧合,如今经榴衣这么一说更觉得巧合得可怕。
难道他真的一直暗中保护她,甚至知道谁欺了她,替她出一口气?他会这么做吗?可他若真的这么做,为什么昨晚对她那么坏,偏偏举措又那般温柔……她真的被他搞糊涂了。
“榴衣,你快去厨房让他们备熟鸡蛋,快。”她催促着。
她记得每年初一他都会过府拜访祖母,如今就算两人有婚约,他也一定会循礼拜年才是。
她要去问他,他是不是一直护着她;问他,是不是嫌弃她差点被轻薄、清白不再,所以昨晚才会对她那般嫌恶。
当阮岁年让眼睛消了肿,便换上一身喜庆的银红色绣缠枝梅交领襦衫,外头再罩了件狐裘斗篷,一圈银灰色的裘毛衬得她小脸越发白皙,淡淡的妆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好,看不出她几乎一夜未眠。
然而顶着风雪到荣福堂时,适巧瞧见伯父和父亲送着一名中年男子出来,她忙避到一旁,没漏掉伯父脸上的狂喜。
发生什么好事了?
待人离开后她才踏进荣福堂,外头的小丫鬟一见她,赶忙拉起帘子向里头通禀。
阮岁年向前对阮老夫人行了个大礼,谭嬷嬷才赶紧将她扶起,让她直接坐到阮老夫人的身旁。
“岁年,方才咱们府里来了个贵人。”阮老夫人喜笑颜开地道。
“谁?是方才我爹跟伯父一起送出府的人吗?”
“正是,那位是国子监的祭酒,他特地上门说要举荐延哥儿进国子监。”
阮岁年瞠圆了眼。“为什么?”她知道祭酒每年都能举荐两个生员不用经过选拔考试,直接就进国子监,但一年才两个名额,哪里轮得到冠玉侯府?
“谁知道呢?”阮老夫人话是这么说,但在祭酒上门时她直接就想到了夏烨,毫无缘由的,她就认定是他从中斡旋。
要不,就算祭酒要卖人情,也没必要在大年初一就特地上门。
举荐这种事,通常都是祭酒那里传出些许消息后,再由他们带礼上门致谢,哪有祭酒亲自上门的道理?
思来想去,阮老夫人还是认定是夏烨的关系,祭酒亲自上门是做给夏烨看的。
阮岁年眨了眨眼,觉得祖母嘴上说不知道,但那眼神像已知道是谁,却对她卖起关子。
但是阮老夫人想得到的事,阮岁年又怎会想不到?
只是,假如真的是夏烨所为,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是厌恶皇上赐婚吗?为什么举措间对她皆是维护讨好?
“延哥儿一早就出门了,说到朋友府上做客,待他回来要立刻跟他说这消息,往后他也不用再远到龙山书院读书。”阮老夫人笑得欣慰,往后就不用一年只能见孙子一回。
“嗯。”阮岁年回神也跟着露出笑意。
她想,祭酒都特地上门了,爹也不可能不同意,对不?
不一会,又有人上门拜年,阮岁年留在荣福堂招呼着,不到两刻钟,戚氏也带着阮岁怜帮着招呼,一直忙到了正午,女眷们都在荣福堂里用膳,阮老夫人倦了,进房歇息。
阮岁年这才回过神,突然想起夏烨竟没有过府拜年。
她曾听说,两人成亲在即会刻意避开不见面,也许他是因此才不过府拜年,可是……她原以为这多年的习惯并不会因为两人即将成亲而刻意取消的。
走出荣福堂,看着阴霾的天色,虽然雪已经停了,依旧寒气逼人。
“小姐,不回院子歇会吗?”榴衣不解问着。
通常拜年只会在正午之前,现在都已经晌午了,不会再有人上门,老夫人都歇下了,小姐也该回房歇一会,毕竟她昨晚睡得不好,今日全都是靠妆掩饰气色。
阮岁年想了下,轻点着头,她确实也累了,头都有点晕了。
“榴衣,跟门房说一声,要是见夏大人来了,赶紧差人告诉我。”
“是。”榴衣忙应下,先去办妥了这事再陪着她回锦绣院。
说来也巧,就在阮岁年梳洗完正要躺下时,有小丫鬟来禀说是夏烨来了。
阮岁年立刻起身,连发钗都不戴了,搭上斗篷就赶紧往荣福堂而去,去时刚好瞧见伯父和父亲正送着他出来,她猜想应该是祖母还歇着,所以就没扰醒她。
她就站在院门口,三人走来,自然碰上了面。
阮岁年先朝夏烨福了福身,道:“爹、伯父,可否让我送大人?”
阮正气眉头微皱,心想两人要成亲,实在不该在成亲前碰面,可是今天知晓是夏烨出手,让祭酒举荐了阮岁延进国子监,不管怎样总得让侄女谢谢夏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