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王爷吩咐过了,三少爷必须完成王爷所交代的任务。若是你合作些,那么在留种之后,老夫兴许会赏你一个痛快。”
昏暗的烛火下,原国宫中刑堂总管的声音再次在斐然的耳边响起,紧接着原本已渐渐静下来的刑堂上,各种吵杂或哭泣或恳求的女音也随之如潮浪般纷涌而来。
“三少爷……”
“奴家求求您了……”
一个个或美丽或妖娆的各色美女,又再次跪在斐然的脚前声声哀求啜泣,斐然却看也不看,从头到尾,他还是那么一句话。
“不必了,现下就杀了我吧。”
“老夫倒要瞧瞧,究竟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夫的鞭子狠……”刑堂总管怒气攻心地抬起手,又是好几鞭朝他挥了过去。
随着斐冽逼宫的脚步逐渐加快,当再也等不下去的斐冽派人前来时,斐然已被困在宫中刑堂里受刑了三日,在这三个日夜里,斐然没有一次开口求饶,哪怕掌管刑堂的总管命令手下管事们大刑轮流齐上,这个年仅十四岁的三少爷,就是生生地硬挺着骨气,咬紧牙关任他们施为,宁死也不碰那些由斐冽送来的女人一下。
在这一日,身为斐冽左右手的杜衍仲来到了宫中刑堂,大步走到被连连下了三日大刑的斐然面前,神色不满地看着这个明明就只剩下一口气,却还是咬着牙始终不肯昏过去的斐然。
他问向一旁,“还是一个都没碰?”
“这小子矜持得跟个高贵的节妇似的。”刑堂总管厌恶地瞥了奄奄一息的斐然一眼,不明白这等美事送到眼前,那小子却嫌弃得跟什么一样,哪怕他们各路诱惑手段齐出,他始终就是不起半点反应,说什么也不交出那可笑的节操。
杜衍仲摆摆手,“算了,王爷也不是非他不可。”
刑堂总管听了后,随即将那些为斐然所准备的女人都给押了下去,而以为再次躲过一劫的斐然正想闭目休息一下时,冷不防地被杜衍仲一把给狠狠扯过发。
“听说三少爷你十分憎恨魂役?”那些个由斐冽所许出来的魂役,老早就想杀了这个倚仗着身分而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了,今日他之所以会来这,可全拜了这小子之赐。
斐然沙哑地开口,“那又如何?”
“瞧瞧这是什么?”收了无数金银受托来此的他,自怀中取出一只信封,再小心地取出其中一张由斐冽亲自赏下的纸张。
斐然似是明白了什么,当下如临大敌般地握紧了拳心,恶狠狠地瞪向他。
“既然你视魂役于无物,又总是如此瞧不起我等……那就让你许个愿吧。”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杜衍仲一开口就让他的眉心更加深皱了几分。
“休想。”一想到要让他在那危害世人、祸乱天下的魂纸上许愿,斐然毫不考虑就拒绝。
“该让你许什么愿好呢……”杜衍仲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拒绝,只是一手抚着下巴,状似忙碌地辗想,“至于代价嘛,又该让你付出什么才好?”
宫中刑堂总管嗤声笑了笑,“何必那么麻烦,咱们随意替他写写不就成了?”
“三少爷,您是打算认分点自个儿写上呢,还是由我等来代劳?要知道,若是让我等动手,到时可就不保证我们会许下什么愿望了,哪,你说该是涂炭生灵好呢,还是再许出个混世杀神来好?”杜衍仲摇头晃脑地说着,看似因选择过多而好不烦恼。
听着他和斐冽一般不在乎人命的建议,斐然隐忍地深吸了几口气,不得不在这当下选择拉下脸来低头。
“我写。”
“这才上道嘛。”杜衍仲笑笑地命人解下他右手的锁铐,“来。”
斐然动了动因长时间被高高系于墙上的右手一会儿,待到指尖的麻木感总算消减些了后,方抬起手,就被杜衍仲以刀割破了他右手的食指,然后强行放在那张由两名刑堂管事所摊开的魂纸上。
乍一看与普通纸张没什么差别的魂纸,在斐然的血滴落至纸面上时,吸入新鲜血液的纸张,就像只贪婪的兽,正渴望着更多的由野心和愿望所带来的血腥,素净的纸面缓缓泛起一道道宛如琉璃般的彩光,似是在尽其可能般地勾撩着人们的心神。
斐然只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便在杜衍仲催赶似的目光下扬指写下他的心愿,接着马上就被杜衍仲给拍开了他的指尖。
“行善助人,造福人间?”杜衍仲不满地皱着眉,“这是哪门子的鬼心愿?”谁人没有私心,谁人又不在乎功名利禄?天底下有哪个得到魂纸的人会许这等无私又愚蠢的愿望?
“我乐意。”
“至于代价嘛,小子,你能付出什么代价?”杜衍仲压下满心的不快,不受挫地继续开口,“听说王爷的亲卫代王爷许愿时,有人给了一双眼,有人则成了哑子,有人甚至连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奉上了……”
斐然不言不语地任由他与刑堂上的人们恶意嘲弄,也丝毫不在意将会被迫付出什么代价,生来就倔强的性子,让他就像只即使被狠狠压着头也不肯喝水的牛,哪怕来者再硬再狠,他就是无动无衷。
岂知他这副倔着性子的模样却勾动了杜衍仲的心思,他转眼想了想,放软了音调,格外和蔼可亲地问。
“听这些刑堂管事说,你拒绝为王爷留下血脉的原因,是因你嫌弃?”普天之下敢如此堂而皇之鄙视斐冽的人,恐怕也就唯有这不知天高地厚,且丝毫不感激生身之恩的臭小子了。
“是嫌脏。”斐然冷冷轻哼,转首不屑地看着他们这一票属于斐冽麾下的走狗,“身上流着那疯子肮脏污秽的血统,想想就够令人作呕了,我巴不得让那疯子的血脉就断在我这一代。”
“哟,是吗?”杜衍仲不以为意地挑着眉,“既然你不打算留下血脉,那不如就让我成全你这愿望吧。”
成全他的愿望?
斐然防备地看着他带着不怀好意的凉笑,一把抓来他犹流着血的手,捏起他的指尖,恶意地在魂纸上替他书上两字作为代价。
“你……”指尖犹被按在魂纸上的斐然怔愣不过片刻,立即凶狠地眯细了眼。
杜衍仲轻拍着他的面颊,“反正你不是不在乎吗?我这是成全你。”
一阵心情激越过后,斐然登时冷静了下来,在杜衍仲两眼直盯着他又开始奚落起他时,犹搁放在魂纸上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眼看着许下愿望也付出代价后的魂纸,在不久过后便因许愿完成而化为一团紫色的艳火燃烧了起来,嗅着纸张燃烧后阵阵难以言喻的惑人气息,杜衍仲一把勾起斐然的下巴,使劲地将心不在焉也不知神游至何处的他给捏回神。
“不过你似乎忘了,你也不过是王爷子嗣中的其一罢了,就算你不肯生又如何?总还是有人能生的。”
“什么意思?”斐然吃痛地想躲开他的手劲,怎么也想不出眼下府中除了他外,斐冽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就例如你视之如珠如宝的四小姐。”
斐然顿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你们想做什么?”
“三少爷还不知道吗?王爷已将高贵的四小姐赏给我们了。”杜衍仲松开了手,自顾自地整理好衣袖,朝一旁早就等不及的同僚示意,边说边往刑堂的大门走去,“您就在这慢慢享受宫中的大刑吧,我们可要回王府一尝皇室贵女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