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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听她说过……她生前好像是个相府的千金小姐,身为天之骄女的她,该是被人捧在掌心中疼爱呵护的,就像他的妹妹斐净一样。在斐净未出嫁前,皇爷府合家上下,哪个人不是把她当珍宝放在心上疼宠?而他,又怎么能让尚善在变成魂役后,沦落到眼下这等景况?

  一把抢过尚善手中洗碗用的抹布,斐然蹲下身子将她给挤到一边去,以不熟练的动作洗刷起堆叠如山的碗盘。尚善呆站在一边看着今日格外反常的斐然,并没有阻止这位以往十指从不沾阳春水的然公子抢她的工作,她只是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他许久。

  “你打算留在道观当长工?”

  “……看情况。”斐然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下,开始在心底思索,他究竟是该留在这儿替她分摊道观的杂务,还是干脆就直接把她拐回家好生供着。

  接下来的一整日,斐然处处抢起她的工作,但到底他只是个新手,一点也不习惯做那些杂务,时不时帮倒忙的他,即使被尚善嫌弃了一整日,他还是硬着头皮意志坚定地继续帮忙。待到吃过晚膳,尚善又再去跟成堆的衣裳奋战时,没有缝衣天分的他已经累瘫趴平在客房的床榻上。

  “小伙子。”消失了一整日的清远,在他一动也不想动的这个时刻,又事前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就出现在他的身边。

  斐然疲惫地掀开眼皮,侧过脸看向那位一点也不像仙翁,反倒更像是跟幽灵结拜过的老道士。

  “我错了……”仅只一日,陪她一块儿过着她早已熟悉的生活,他便深感无比懊悔……若是早知她以往所过的是这样的日子,那他当年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她。

  “知错就好。”清远觉得,其实他这个魂主也不是那般无可救药。

  “往后能不能别让她做那么多的工作了?”斐然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他本身并没有与这座极山道观抗衡的力量,所以现下他满脑子所想的,就是该怎么让她的日子好过一点。

  “会让她做那些,是因为她需要。她需要锻身与锻心,如此一来,她的魂印才会不那么频繁的显现出来。”清远边说边在他身上拍了张符,转眼间就消去了他一身的疲乏。

  “魂印出现有什么不妥吗?”

  “自然不妥。”清远摇摇头,“魂印如此频繁的出现,只会伤了她的寿数。”

  “伤寿数?”斐然紧张地自床上坐起,“可她是我的魂役,按理说,她当与我同寿才是。”

  “那前提得是她没有失魂缺魄才行。”他伸出一指摇了摇,“她与其他的魂役不同处,就在于她缺了一魂一魄。”

  斐然怔然地垂下两肩,“怎么会……”

  “她不是个完整的魂役,因她不是被期待许出来的。少了你的真心以对,她不全,自然你的寿数也没法完整给她。”

  “她的魂魄可有法子补齐?”

  清远以高深莫测的目光看了他许久,在满心焦急的他都快等不下去时,这才温吞吞的启口。

  “有。”只是,他会愿意帮她?

  “您尽管开口。”一直都紧屏着呼吸的斐然总算松了口气。

  清远随即如他所愿,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把你的一魂一魄给她。”

  “什……什么?”他愣在原地,没想到要付出的竟是这样的代价。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清远还在为他雪上加霜,“一日不补全她的魂魄,她就一日无法忘怀前世之仇,更不可能把它放下,她永远都会活在死亡时的惊吓阴影里,唯有补齐魂魄了,她才能新生。”

  斐然沉默地垂下了眼帘,而清远则是起身拍着他的肩头。

  “你仔细想想吧。”

  夜色在斐然陷入两难之时渐浓渐深了,当清冷的月光将大地洒满银辉时,斐然像抹飘荡游魂似的离开了客房,再次来到工务院。本该在烛下缝补衣裳的尚善,不知在何时已累得睡着了,她两手抱着一件衣裳,整个人窝在衣堆里又再蜷缩成一团地睡着,正作着梦的她,还边睡边咂着嘴巴。

  “师父,我想吃肉……”

  “……”就连作梦都不忘吃肉,怪不得她会躲着清罡跑到那座山谷里去大开荤戒。

  “娘亲……”

  在斐然想帮她盖上衣裳免得她着凉时,她的语调蓦地一变,睡容也不再那么安稳。

  他伸手想要帮她抚平她又蹙在一块儿的眉心,可下一刻自她嘴里所吐出的言语,却让他忘了该如何动作。

  “娘亲,您别杀我……”

  斐然震惊地看着睡梦中的她,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没过多久,睡得一脸委屈的她,眼角滚出一颗令他觉得万分刺目的晶泪……这更是令他心房的每一个跳动,满溢着的都是心疼。

  直到她的气息渐渐平复,也不再呓语些什么时,之前还满脑子纷乱,不知该如何做的斐然,看着她的睡颜反倒是因此沉静了下来。

  他坐下身子躺在衣服堆上,再伸手轻巧巧地将睡熟的她拥至怀里,下颔就搁在她的额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烛火,心头出乎意外地一派宁静安详。

  以往他一直都想不通的,在今晚的此时此刻,就像被解了锁似的,在他的心头豁然开朗。

  这般拥着浑身温烘烘,让他整个人都打心底暖和起来的她,他想,他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把她许出来了。

  第4章(2)

  “你到底是怎么了?”尚善瞄着身旁与她一块儿蹲在井边洗衣裳的某人。

  “没事。”斐然伸长两手,熟练地在大木桶中搓搓又洗洗。

  “你好像变了……”应该说,外表虽是没变,但内里却与原来的截然不同。

  “应该的。”他两手拧干又洗好的一件湿衣,“这阵子你不也很少对我发脾气?”打从回到这道观后,她就没敢再像以往那般一日按三顿揍他了,在她师父的眼皮子底下,小母老虎直接变成了只无胆家猫。

  联手洗完几大桶的衣裳后,尚善在晾着衣服时,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不解,时不时地就偷瞧斐然一眼。

  不知怎地,这阵子来,斐然待她的态度变了很多,以往还在谷底时,他虽是有着自责,可只要一牵扯到魂役这一问题时,他就变得冷面也冷心,言辞中丝毫不掩饰强烈的偏见。

  但在来到这儿后,他不但偶尔会主动对她提起魂役的事,每日陪着她做杂务时,他也会同她东拉西扯,不是问问她小时候的旧事,就是故意与她谈起各色她爱吃的美食。且在与她相处时的举止上,他也亲近了许多,三不五时就揉揉她的包子发髻,不然就是在她变成娃娃样时特爱抱着她不放。

  他……这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又被老看他不顺眼的师父大人给揍歪了脑袋?

  晾好衣服的斐然,走至发呆的她面前,一手接过她手中的空木桶,一手牵着近来总是时常犯呆犯得很可爱的她,回到暖和的厨房里,他剥了颗橘子,将香甜的橘瓣,塞进她发呆时总会忘了合上的小嘴里。

  “昨儿个我听清远真人说,你是下一任道家的继承人?”

  “嗯……”口中清冽的甜味和酸味,总算把她漫游的心思拉了回来。

  “你真要继承这座道观?”他实在很怀疑,满心只想吃肉的她,真能接下大业成为当世唯一的道家掌门吗?

  想到这事尚善就脑瓜子疼,“你以为我想?”

  瞧着她那副像是倒了八辈子楣的模样,斐然意外之余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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