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的吵闹声停止了,约莫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有人又大声地喊着,“救人啊!快救人啊!”
原来,温家的大船几乎是吃立不摇地停在了原处,而顺风而来的余家新船,在撞上温家船的刹那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直接被撞成一堆碎片漂浮在河面上,而船上的余家人自然是一一落水,抱着木板载浮载沉的。
余强看到这一幕不由浑身发抖,他难以相信自己信心满满的巅峰之作,居然在温子然的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温子然就站在他身旁,看他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又很好心地补了一脚。“我是否忘了告诉你?我们新船的船身是三层加固,只是工法创新了,所以从外表看不出来,而且我们早就考虑到津城是出海口,船头容易受腐蚀,所以我们采用了远洋海船的技艺,在船头包了一层牛皮防撞击和腐蚀,这艘船就算开到海上,安全也没问题,你自己硬要拿鸡蛋砸石头,这可不能怪我们。”
余强一听,忍不住涨红了脸,突然一口血喷出,就这么昏了过去,原本忙着救落水者的余家人一见又要忙着救余强,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王大人看着远处温家大船慢慢的驶回,心中满意极了,心想温家的漕船果然不凡,温子然不愧是温重光之子,若自己能促成这漕运的变革,那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在航运的历史上还能被记上一笔。
于是他左顾右盼的开始寻找温子然,准备商谈合作的事宜。
事实上不用这么急,事后他再要求温家派人来商讨便是,但王大人是个急性子,想快些把这事订下来,然而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人,无奈之余,他只能去找胡老。
“胡老,不知道温公子何在?这次漕船的汰换,若无意外应该就是你们温家接下了,有些事情本官想和温公子详谈……”
王大人会这么急迫,胡老有些意外,但他知道温子然离开是想做什么,不愿意打扰他,也只能自行把这事给揽下来,“王大人,我家少爷有急事先走,他说他经验仍需历练,所以这漕船的事若王大人不嫌弃,就由草民与王大人商谈即可。”话说得很好听,但温家船厂的人可是背着王大人翻白眼的翻白眼,偷笑的偷笑。
温子然去哪里了,那还用问吗?
自然是去把他未来的妻子追回来了!
“欢欢啊,你别像只虫一样在那儿扭来扭去好吗?坐好,女孩子家家坐要有坐相。”
“爹,我坐不住嘛!我能不能偷偷去看看……”
“不行!现在余家与温家都向我们提亲,我们必须避嫌,所以绝对不能出现在比船的现场,否则不管哪家赢了,别人都会以为是我们偏袒胜者。”
“可是……”
应仁蔚一咬牙,沉声道:“我要你……嫁给余强!”
“什么?!”应欢欢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应仁蔚语气严肃。“我要你嫁给余强,余家下个月就要来迎娶了,时间上有些赶,我会叫你娘好好准备一下,你这阵子就留在家中,不许再出去了。”
应欢欢怎么可能就范,她气急败坏地直跺脚。“爹!你不是说只要温子然比船赢过了余强……”
“我是说给他一个机会,承认他有这个条件娶你,又不是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平时应仁蔚是宠女儿,但此事关系重大,因此他严厉的神情没有一丝松动,即使这番话他自己说来也有些心虚。
“那你也不能把我嫁给余强!”应欢欢气坏了,那余强性格有多差,几乎全城皆知,父亲怎会把她嫁给他?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余强有什么不好?论家世有家世,论钱财比温家不知高出多少,更不用说他对你一片痴心。”应仁蔚这番话可不完全是昧着良心。
“一片痴心?他还曾经开船撞我呢!爹,余强想娶我根本不是因为有多喜欢我,而是因为你是水部司的主事,娶了我对他家的事业有好处罢了,万一哪天爹致仕了,少了利用价值,我还不知会被置于何地呢!”应欢欢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温子然就不一样了,他有才能,有品德,而且是真心喜欢我,至少我可以肯定,他娶我绝不是因为爹的缘故,而且他若娶了我,一定不离不弃……”
应仁蔚见她都快哭了,瞬间有一丝心软,但一想到她不嫁的后果,又硬着心肠道:“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爹已经决定了!你若嫁给温子然,那才是真的害了所有人!”
没想到父亲把话说得这么重,应欢欢皱起眉头。“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件事有那么简单吗?若只有他们余家的势力,我并不畏惧,可是如果加上了太子方面的压力呢?”应仁蔚忍不住叹息,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三皇子要拉拢温子然,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消息,太子为打压三皇子拉拢了余家。余家这回来提亲就是在警告我,不许和三皇子的人走得太近,否则届时跟着三皇子的人都会倒霉,如果你执意要嫁温子然,到时候三皇子若倒台,温子然必死,我们也不会好过的。”
“可是……可是这只是爹的猜想,三皇子也不一定会输啊……”应欢欢委屈地想辩驳,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会牵扯到朝廷里的斗争。
而且为什么因为这样就要牺牲她?
应仁蔚摇了摇头,直接断了她的念想。“太子在东宫之位经营许久,三皇子不可能斗得过他的,总之你若不嫁余强,对太子而言便是我们背叛了他,或许不用等到三皇子倒台,太子就会先把我们给解决了,你明白吗?”
“爹……”应欢欢留下了泪水,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若硬要嫁温子然,那就是害了全家,她承担得起这一切吗?
看女儿惨白的脸色,应仁蔚心中也不好过,但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余家既投靠了他,你成了余家的媳妇,日子不会太难过。爹相信你是明事理的,不会因为自己把整个家族都给拖垮,你以后就别再见温子然了,这个月就好好准备成亲的事。”
应欢欢没有再说什么,似是接受了这件事,但她紧咬着下唇,把唇都咬出血了,说明着她有多么不甘心。
“爹,你要我答应这桩婚事,可以,但我要亲自与余强谈。”
隔日,应欢欢难得盛装打扮,黛眉朱唇,半袖宽裙,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女为悦己者容,而是她需要这些东西来增加她的气势。
她绝对不想嫁给余强,既然父亲那么坚持,那么她只能从源头下手,如果能说服余强放弃娶她,说不定那桩可能来自太子的祸事也能消弭掉。
邻近午时,余强终于到来,他不待应府下人带路,自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厅堂,俨然一副准姑爷的嚣张样,令应欢欢忍不住眉头微皱。
余强走近应欢欢时,大手一揽就想抱她,应欢欢退了一大步,怒喝道:“余强,你做什么?”
“做什么?我想抱抱我未来的妻子啊!”余强笑得可恶,不过手倒是缩了回来,否则他相信应欢欢真敢剁了他的手。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应欢欢深吸了口气,忍住对他的厌恶,心平气和地道:“我认为我们两个不太适合,像我这么泼辣凶狠又粗鲁的女子,想必你也瞧不上眼,不如我们那桩婚事就取消如何?我可以接受你退婚,责任由我来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