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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你走了以后,我数学不会算的要问谁?”

  摸摸小孩的头,“你要自己加油,就算姊姊不走,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靠姊姊,很多困难最后都要靠你自己,知道吗?”

  “哦……”听不太懂,但他还是会努力。

  陆致芳点头,努力就好,知道努力就好……

  走到大门口,温修女陪在一旁,看着陆致芳孤伶伶的一个人站在门口,随身行李就放在脚边,看起来说有多孤独就有多孤独。

  把握最后机会,温修女还想劝。“孩子,你真的要走吗?”

  “是的,温修女,我要离开。”对着眼前的人鞠躬,“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们姊妹的照顾,真的谢谢你。”

  “你这孩子……”叹口气,牵着她的手,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那个男人是什么底细你知道吗?他来自什么样的家庭,有什么家人,是什么样的个性,这些你真的清楚吗?”

  摇头,“坦白说,我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珍惜这段时间以来那个男人的陪伴,甚至想要永远保留这种温馨的感觉,纵使要拿自己往后的人生来赌,她也愿意试一试。

  最后,温修女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个男人能让你幸福吗?”

  “温修女,什么是幸福?”

  她反问,不是故意挑衅,她七岁就是孤儿,跟姊姊在孤儿院待了十年,彼此相依为命,她幸福吗?

  说幸,她们姊妹俩真不幸,七岁就失去了父母;但说不幸,至少她们还有彼此陪伴。

  此时此刻,她只知道那个男人可以陪伴着她,而她也只想要把握住这种陪伴的感觉,其他的她无心多想,就交给命运去安排吧!

  “至少要有感情……”

  陆致芳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下一秒钟就住了嘴,因为那个男人来了。

  不像姊姊有黑头轿车接送,气派大方;那个男人只是骑着一辆重型机车停在她面前,递给她一顶安全帽。

  陆致芳脸上露出笑容,笑意直达眼底,真心诚意,温修女都看在眼里。陆致芳接过安全帽,这时那年轻男人拨开安全帽上的挡风透明罩,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

  他皱着浓眉,看着陆致芳。“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跟我走吗?”

  戴上安全帽,抓起行李,陆致芳走到机车后头,攀着他的肩膀上了车。她将行李袋背在肩上,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我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出发吧!”

  那男人叹息,脸上带着苦笑,拨下挡风罩,大喊一声,“抓紧了。”车子发动,向前奔驰而去。

  温修女站在现场看着陆致芳离去,她本想劝,本想说些什么,拦住这个年仅十七岁,可能将自己投入危险的女孩,想劝她别急着做出决定,别急着认定这样一个男人。

  但就在那一瞬间,看见致芳脸上因为那年轻男人出现而露出的灿烂笑颜,温修女没开口,就这么任由致芳离去。

  往后很多年温修女一直想着致芳离去时反问她的话……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幸福……

  她反问,不代表她质疑,不代表她否定自己仍旧渴望幸福、渴望爱,相反的,她就那样向前奔去追着那个男人,因为她心里肯定,至少那一刻她肯定自己是幸福的。

  她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但愿那女孩可以永远带着那灿烂的笑容……

  第1章(1)

  他们为什么会认识彼此?

  坦白说,这个问题陆致芳常常扪心自问,她试图在两人难以厘清的联系间理出一点头绪,好知道她何以会恋上他的陪伴。

  茫茫人海中,不是别人,就是他。

  后来,陆致芳慢慢可以归结出一个答案……他们是同一种人。

  他们都不相信爱。

  或许是因为出身,或许是因为成长经历,让他们早知道所谓爱,只是空虚的名词,只是一切伤害背后的藉口,好像有了爱,人就可以活,可也因为爱带来许多悲剧。

  对她这样一个孤儿而言,难怪她不相信爱,有爱又怎样?命运依旧坎坷,造化仍然弄人;上天依旧带走了她的父母,让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儿,跟着姊姊沦落到孤儿院,小小年纪就尝遍人情冷暖。

  即便有爱,人依旧无法抗拒命运。口头上的情感,不如真实的陪伴,不如一个呈现在眼前的笑容,一个彼此倚靠的温暖,一句温言以对,一次碰触呵护。

  她是这样想的,至于他怎么想,其实他从没说过,但她可以猜到,她说过他们是同一种人,有着相似的经历。

  他的名字叫作沈怀望,这是他的中文名字。他的母亲是台湾人,父亲是美国人,听说来自美国某个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是富豪之后。

  当年他的父亲来到台湾,与他的母亲展开一段异国恋情,甚至怀下了他。但这不是一个从此幸福美满的故事,因为他的父亲就这样回去了美国。

  回去前,他的父亲答应过他的母亲,一定会来接他们母子俩回美国,留下了满满的希望与爱语,他的父亲从此离去。

  怀抱着这样的希望,他的母亲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直到他八岁那年,因为工作时一场意外而过世。

  后来他的父亲来台湾将他接回美国,因为家族反对,他的父亲没能履行诺言,将所爱的异国女子与两人共同孕育的孩子及早带回美国,最后只剩遗憾。尽管痛哭流涕,依旧无法挽回这个残酷的事实。

  所以他也不相信爱,他恨他的父亲这么残忍的将他们母子留在台湾,以爱为名绑住了他的母亲,让那个痴傻的女人陷入一辈子无止境的等待。

  他其实不想离开台湾,不想当美国人,不想改变自己的姓名。他怀念他的母亲,喜欢人家喊他沈先生,更甚于那个象征地位与财富,长到一口气无法念完的外文名字。

  可是当时他只有八岁,他没有选择余地,只能跟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回到美国,这才知道原来父亲一直无法让家族的长老接受母亲的存在,甚至早就娶了别的女人为妻。

  他常说,所谓的爱有多廉价,随口就能说出,由此就可得知。

  所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甚至有点同病相怜,都失去了自己最挚爱的亲人,在那个半大不小的年纪里,只能任由愤世嫉俗的情绪在胸口酝酿、滋生。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二十岁,大了她三岁,两人认识彼此的场景是在公园某个人烟稀少的角落。

  当时没有浪漫的气氛,没有小说里描述的男女主角初见面的场景,事实上她也不吃那一套,有的反而是剑拔弩张的氛围。

  因为当时他正在跟一群小混混打架。

  走过公园,陆致芳听见了树丛另一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很好奇,但她也知道好奇可能会惹祸上身。

  本想就这样绕过去,赶快回到院里休息,放学后她在图书馆待太久了,姊姊受不了,觉得无聊先跑了,所以没人陪着她。

  虽然知道姊姊大概跑去跟那个方少渊约会,但还是担心姊姊如果已经回到孤儿院了,会不会担心她?她不想让姊姊担心,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回去。

  然而此时树丛后方传来一声痛呼,让她吓了一跳,捂住自己的嘴,同时也停下脚步。一切就如同反射动作般,那不停传来的哀叫声让她紧张到心跳失速,连她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看一下好了……”明明知道不应该偷看,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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