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她为什么……该死的女人!等他见到她,一定要狠狠的修理她!
“开门!开门啊!”永昌帮着喊。
好一会儿,门里有了动静。“谁啊?”
说话的人有着腔调,梅意嗣知道应该就是那个洋人传教士,他就是安智熙口中的天使吗?
他稳着声线,“我们是衙差,有人到衙门报案,说他家姑娘今儿来过却没回家。”
听见他自称衙差,永昌跟小钟都愣了一下。
“你是说智娘吗?”门里的詹姆回答,“她早就离开了。”
听见詹姆的回答,永昌跟小钟都明白梅意嗣为何要自称衙差了。
若不如此,詹姆怕是不会开门的。
“詹姆先生,麻烦你开个门。”梅意嗣耐着性子,好声地劝,“让我们兄弟几人巡视一下,也好回去交差。”
门里安静了一下,然后便听见拉开门闩的声音。两扇门之间才刚现出一道只容一根手指头伸入的缝隙,梅意嗣便一脚踹开大门!
砰地一声,门踹开了,门后毫无预警的詹姆也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起身,梅意嗣已经犹如一头猛虎般向他扑去。
他一把抓住詹姆的衣领,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般地瞪着詹姆,“她在哪里?快说!”
詹姆先是一惊,旋即怒视着他,“你这是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你听不懂我们的话?”梅意嗣浓眉一皱,眼底射出两道精芒,“那我就说你的话!”接着,他以葡萄牙语质问他,“我的妻子在哪里?你把她藏到哪里去?她若少了根头发一我就烧了你!”
听见他说了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詹姆傻了,“你、你……”
梅家的生意远及南洋及东北亚各地,在马六甲还有一家分号,为了预防跟洋人或日人做生意时,对方跟翻译联手坑骗他们,他早在十六岁时便开始学习葡语及日语,平时不轻易开口,是为了不让对方有所防备。
“你这圣母之家到底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梅意嗣沉声质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法情事?”
詹姆态度强硬且坚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梅意嗣没时间跟他耗,文的不行,只能动武了。
除非不怕死,否则任何人在生命遭受威胁时,都会吐实的。
抡起拳头,他朝着詹姆脸上狠狠揍了两拳。只两下,詹姆便一脸的血,并开始哀叫。
一旁的永昌跟小钟都看傻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梅意嗣。
不让詹姆有半点喘息的机会,梅意嗣狠狠地在詹姆脸上狂揍了十几拳,詹姆已面目全非,而他的拳头也全是血。
打人的同时,自己是会痛会受伤的,可此时梅意嗣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他脑海里只有安智熙,他只想知道安智熙在哪里。
现下,就算得杀了詹姆才能得到答案,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听见骚动,屋里的孩子们醒了过来,看见詹姆被摁在地上打,孩子们吓坏了,只敢躲在门里偷看,不敢出声。
永昌跟小钟担心这么下去真的会出人命,急忙驱前,“爷,别……会出人命的。”
梅意嗣像是听不见他们的劝阻,再度抡起拳头——
“别、别……”詹姆虚弱又颤抖地说:“我、我说……”
梅意嗣一把抓起他,冷冷地命令,“说!”
“小姐……智熙小姐……”
迷迷糊糊地,安智熙听见有人在叫她,声音有点熟。
她很会辨识人脸,可是声音这一块有点弱。
“智熙小姐,醒醒……”
“唔……”她想睁开眼睛,可是头好痛,像是被人拿铁锤敲过似的,“好痛……”
“智熙小姐……”
喔,她想起来了,这声音是赵北斗的声音。
咦?且慢,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在圣母之家,她名叫智娘。
安智熙很努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却还是一片黑,但慢慢地,又能感觉到一点光亮。
她想,那是因为她的眼睛还没适应这亮度的变化。
终于,她看见眼前的景象,也意识到自己的手遭到捆绑。
此刻,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圣母之家干的是什么勾当,都跟安家无关。
若安家有分,她就不会被捆绑在这里了。
忖着,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智熙小姐,你醒了?”一旁手脚都遭到捆绑的赵北斗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望向一旁的赵北斗,狐疑地问:“你、你怎么也在这?不,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赵北斗蹙眉一笑,“我是秀爷的属下。”
她微顿,“你说的秀爷该不是我大哥吧?”
“正是。”赵北斗问:“小姐为何也被抓来?”
“因为我发现圣母之家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行善,却勾串牙人贩卖人口。”她疑惑地问:“你说你是我大哥的属下,那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分?”
赵北斗摇头,“不,我是去年才跟了秀爷,对小姐一无所悉,第一次在圣母之家看见你时,还以为你是洋人的同伙呢。”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噗地一笑,“难怪你当时对我有敌意。”
“是后来秀爷告诉我小姐在圣母之家帮忙的事,小人才知道小姐的身分。”他说。
安智熙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被关在一个用木板搭成的简易小屋里。
“我大哥早就知道圣母之家的事吧?”她问。
“半年前,我们的人在海上救了一个孩子,他们的船遭海盗洗劫,所有人都被杀了,他躲在下舱的腌桶里才躲过一劫。”他说:“他说他是孤儿,原本在圣母之家打杂,后来被带到船上做工,我们发现他时,他瘦得跟只小猴子一样,秀爷认为圣母之家有贩卖人口的嫌疑,便要我暗中调查监视……”
“所以昨晚我见你划船出海,你就是要……”
话未完,赵北斗一怔,“小姐看见我出海?”
“我昨晚去了圣母之家,发现詹姆跟一男一女带着四个孩子去石狮塘,还上船出海,接着又看见你也……”她笑睇着他,“当时我还在猜你在这整件事中是什么角色呢,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看见她还笑得出来,赵北斗忍不住无礼地盯着她的脸,“小姐果然是安家的人,这情况下还能谈笑风生。”
这时,小屋外有人靠近,还交谈着。
“是看守的人。”赵北斗说:“他们打算用私船把我们运到大员去。”
“他们到底是哪路人马?”她问:“你有查到些什么吗?”
“昨晚我划船出海,发现海上有艘船在等着,船身上的船名遭到刻意污损,我又识不了几个字……”说着,他自卑又自责地道。
她想了一下,试探地说:“你说船名遭到污损,那应该还有可识别的笔划吧?”
赵北斗想也不想,“有,上面有个金字,还有三点水,我父亲的名字里有个金字,所以我认得那个字。”
“所有的船都要登记,一定能拼凑出来的。”她乐观地道。
见她如此乐天无忧,赵北斗忍不住以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小姐不怕吗?”
“怕啊。”她咧嘴一笑,“只是怕也没用,得想法子逃。”说着,她开始扭动起来。
赵北斗疑惑地看着她,只见她努力地屈起双脚,反弓着腰,然后尽可能地将被反绑在后面的手靠近自己的脚踝。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一脸迷惘地道:“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