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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着脚,她在屋里走了几圏,感觉真好。

  虽说下身还有点不舒服,但还在她能忍受的范围里,比起不适,行动受限才真的要她命。

  站在窗边,她伸了个懒腰,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再呼出。

  “啊……真好。”她忍不住欢呼着。

  “脚底是最容易受寒的。”突然,梅意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转身,惊疑地看着不知何时回来的他。

  他站在那儿,两只眼睛看着安智熙赤裸裸的双足,然后走上前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啊?”她惊呼一记,胸口猛然一悸。

  他这是在做什么?可恶,她、她怎地脸那么热?安智熙瞪大眼睛看着他,吓得都结巴了,“你、你这是……”

  他瞥了她一眼,默不吭声地将她抱回床上。

  才刚落在榻上,房嬷嬷进来了。“咦?爷,你回来了?”

  “你……”梅意嗣突然将脸欺近了她,吓得她的心跳又漏了一大拍,“要我把你偷偷下床的事告诉房嬷嬷吗?”

  “什么……”要是房嬷嬷知道她偷偷下床,铁定又要唠叨到让她的耳朵长茧。“不要。”她涨红着脸,两只眼睛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唇角一勾,转头看着房嬷嬷,“刚到。”

  房嬷嬷走了过来,满脸是笑。爷出门前,太太才说要跟他分房,她还担心这会惹恼了他,没想到他一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前来探望关心太太。

  做为太太的奶娘,她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爷怕是累了吧?要老奴吩咐小厨房弄点热食吗?”房嬷嬷殷勤得很,就像是热络招待着女婿的岳母般。

  “不用忙了。”他说:“我吃过才回来的。”

  “那要不老奴着宝儿沏壶茶?”

  “不用,我还要去跟我父亲及叔叔们报告船货损耗的事倩。”他话锋一转,“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太太说。”

  房嬷嬷一怔,然后怯怯地问:“不、不是什么大事吧?”

  “哪来的什么大事?”他嘴角悬着一抹神秘高深的笑意,让人猜不透。

  房嬷嬷知道自己的身分不足以过问主子的事情,疑畏地点点头,便转身退出门外。

  被他突然抱起的安智熙,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一把揪着他的袖角,“你这是做什么?”

  “你是指什么?”他两只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干么突然抱我?我自己有脚,才不用你……”她话没说完,他的脸又凑近,近到她忍不住往后缩,惊疑又羞怯地瞪着他。

  他这是什么毛病?干么老是突然把脸凑近,吓谁啊?

  “我是怕你脚底受寒,你还不知好歹呢。”

  “我不是说要跟你分房,你也答应了不是?”她质问着他。

  “我是同意分房,但那跟我来探望你应不抵触。”他说:“丈夫关心妻子,也是天经地义。”

  丈夫关心妻子?他是健忘还是怎样?之前她不是已经跟他挑明了,他们从此以后不需要再做一对假面夫妻了吗?

  “你又不是真心想娶我,就别假装关心了。”她说。

  他不语,只是似笑非笑地睇着她,那表情真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她疑怯地看着他,不安全写在脸上。

  觑着她那疑畏不安的神情,他觉得有趣极了。

  那天她和他把话说开后,他便出门了。

  这趟出门虽是忙到脚不沾地,但他却常常不经意地想起她。

  她向来是我行我素的人,但见着他,还是藏着话藏着事。两年来,他们之间既没有感情亦没有互信,他见着她寡言,她见着他也只是虚应。

  可那天她将事情说开了,他便也明白了她的想法。突然间,他对她产生了好奇,这是他与她成亲以来第一次动了想更了解她的念头。

  “我并没有假装关心你。”他直视着她略带防备的眼睛,“否则听见你难产时,我不会立刻赶回府里。”

  迎上他的眼睛,她脱口便道:“你只是想起她吧?”

  既然有着原主的记忆,她自然是知道苏静唯的存在。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她发觉梅意嗣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伤痛,她的心揪了一下,瞬间感到后侮。

  她恨自己的嘴快,更懊恼自己竟然朝着他的旧伤扎,戳别入痛处,自己是得不到半点一好处跟便宜的。

  “对、对不住。”她立刻向他道歉,非常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失言。

  看着她那真心道歉的样子,梅意嗣沉默了一会儿,既然她如此坦率,那他也不需遮掩。

  “是,我确实是想起了她。”

  “……”她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看来他是不担心伤继妻的心啊!

  “她出事时,我不在她身边。”他说:“我回来时,她踉孩子都已经入殓封棺,我连她最后一面都不得见,我只是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来一回……”

  她觑见他眼底的伤痛及遗憾,痛的不是她,可他的痛却好像透过他的眼神及表情传导到她身上来。

  她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不自觉地伸手去按着,“我不是有意戳你痛处……”她歉疚道。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说痛,已经没那么痛。”他神情平静,声线和缓,幽幽地开口,“说来惭愧,她的样子也已经模糊了……”

  当他说得如此轻、如此缓,如此的事过境迁时,她反倒感到痛、感到悔,感到愧疚不安了,她真该改改自己这大炮性格。

  虽说她穿越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救恩人李慧娘的亲儿,并非做他梅家的贤妻良母好媳妇,但也不应为了逞一时之快就狠狠朝人痛处踩,这实在太不厚道了。

  “对不住。”她再一次道歉,真心地道。

  成亲两年,她从没开口对他说过一句对不住。虽说她也没犯什么七出之条,但二房三房那边对她的意见可不少,他都不知道为她挡过多少刀枪了。

  可她,从不曾觉得自己有错。

  但自她历经难产死劫后,这已经是第二次向他道歉了,他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爷……”此时,外面传来平安的声音,“二房三房的老爷们都在大堂了。”

  “嗯,我马上来。”他应了一声,目光又停在她身上,“月子没做好可是很伤身的,你还是乖乖听房嬷嬷的话吧。”语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她不知怎地一阵心热。

  东大街,长兴商行。

  长兴经营南北货及各式舶来品,光是在泉州便有一家总号及三家分号,而在福州、厦门、澎湖、魍港等地也都设立分号及办事处。

  每日里,进进出出总号的人络绎不绝,光是招待客人的茶叶每日都得用上五斤,若值海运船班频繁之时,用上十斤茶也是要的。

  商行是座二进宅子,前堂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前堂跟后堂之间还有一方院子,种满绿竹,隔绝了前堂的人声鼎沸。

  梅意嗣的书斋位于后堂边间最僻静的地方,这也是他处理各项商行事务的地方。

  书斋后方还有个小房间,各式生活用品皆备,货务船务繁忙时,他也经常在这儿住下。

  书斋内,刘掌柜跟永昌正在与他核实帐目,商讨此次宁和号走水后的财损及应当赔予客户的款项。

  宁和号是长兴商行一等一的商船,但幸运的是此次走水因抢救得快,虽是底舱起火,但幸而未严重伤及船壳,经协记造船的李老板检视完毕,已确定可以修复。

  至于不能及时送抵的货物,在与客户进行商讨后也已谈好赔偿金额,这些客户都是与长兴长期往来的,因此在索赔上也是点到即止,并未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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