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不过是个弱女子,能作什么主啊,您要生气,应该找柳太尉,他才是出主意的人。还有太后,没有太后,宫中也不会成事,这一切与臣妾无关。”
贺齐宣不想再跟她鬼打墙下去,下马,拔出长剑,直接刺杀。
淑妃睁着眼睛,手捂着肚子,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不敢相信贺齐宣真的会杀死自己。
自己的好梦要醒了吗?
她是太后,她的儿子是皇帝,柳家满族富贵,她当初狠心把自己嫁给贺齐宣,要的就滔天天富贵啊。
她要柳家上上下下跟她下跪,跟她说娘娘好,太后好。
爹就会知道,嫡姊没用,有用的是她这个小妾的女儿,她才能给柳家争光……
淑妃往后倒去,喘着气,笑说:“你知不知道宫人都怎么说你?鬼怪皇帝,哈哈哈,我,我……我没爱过你,跟你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哈……哈哈……”
贺齐宣却不生气,对于他早就知道的事情,没什么好气。
而且,他现在有康明杓了,她真心爱他。
天下只要有她,那就够了。
“我喜欢的……一直是我祖父的一个清客……大我十岁,可是啊,他真好看……他去过好多地方,哪里都去过……”
贺齐宣上马,没再去管淑妃后来说什么。
禁卫军已经知道他回来,要掌控皇宫自然十分容易。
一个一个消息传来,柳太后已经控制住了,伪帝贺卿控制住了,博容公主贺珠控制住了,尧琴公主贺瑶控制住了,皇宫肃整完毕,贺齐宣进入十个月没进的御书房。
他带回来的几万大军要对付安丰年,容易得很。
半个时辰后,好消息一个一个进来,柳太尉一府已经控制住,大行台尚书令控制住,太常少卿控制住……满朝除了柳家的官员,还有十几个是靠着他们的,现在一一都被绑起来了。被柳太尉关起来的忠心百官,自然也放出来。
一场叛变,不到两个时辰都安定下来。
那百来个忠心的臣子获准到御书房来,进不来的就在门外跪着,大呼万岁。
贺齐宣亲自扶了外公庄太师起来——老人家瘦了不少,他写那“四喜饺子”就是让老人家知道他还活着。他小时候最爱吃母亲贤妃包的四喜饺子,而那四喜饺子则是庄老夫人的手艺。
庄太师亲眼见到爱孙无恙,也不管百官还在,当下就红了眼眶,“皇上……可吃苦了?”
“朕挺好。”
“皇上安好,老臣……就安好。”
贺齐宣不会只看坏的,这一场局抓出了对他不忠的人,但也意外知道那些看起来胆小怕事,但大事上却不迷糊的人。
经过这一役,东瑞国至少可以稳固百年,他算不愧对祖先了。
重新回到星阑宫,感触特别深,康明杓还以为一辈子不会再回来了。
虽然花园被淑妃给毁了,但经过匠人巧手,几天又恢复原本的样子,花草繁盛,夏风吹过树叶,传出令人平心静气的沙沙声。
宫里巳经平定,除了皇后还没回来,就跟之前一模一样。
但贺齐宣很忙,已经回宫一个多月,他只来过两次,说没几句话,看看孩子就走。
要罚的,要赏的,通通得做决定,朝中关系千丝万缕,除了万恶魁首如柳太尉,其他都还得衡量以前在朝贡献,不然会被世人说帝王无情。
进了宫,康明杓这才知道皇帝不是最自由的人,反而是牵扯最多的人。
譬如说柳太后好了,乱世肯定有她的分,逃都逃不过,但她偏偏又是皇帝的嫡母,东瑞以孝立国,儿子处罚母亲那是不孝,但若柳太后作乱到这种程度都没事,皇室威仪何在?
皇帝昭信在哪?
说来,柳家也整族奇葩,听说皇帝杀入宫时,淑妃把责任都推到太后跟太尉身上,然后太后双手一摊,哀家在深宫念佛,啥也不知道,柳太尉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若不是太后跟淑妃下旨,微臣如何能这样大胆?
就这样你推我,我推你,底下的人也一样,个个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升官晋爵都是小皇帝的恩惠,自己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什么那是柳太尉强迫小皇帝下的圣旨,微臣可不知道。
微臣不过六品官,哪有资格进御书房。
柳家众人联合起来叛变,现在却人人推卸责任,发毒誓的发毒誓,求开恩的求开恩,一大家族居然没人坦承罪行。
而这些传入星阑宫的消息都已经简化了,真实的不知道多严重,康明杓光听就觉得贺齐宣辛苦,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孩子养好,逃难时瘦下去的贺玥跟贺瑜,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养又慢慢胖回来,皮肤也白了,小孩子长得真的很快,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有很大的变化……
“婉妃娘娘。”永隽过来小声说:“皇上来了。”
康明杓看着贺玥跟贺瑜午睡时的样子,实在舍不得移开目光,但皇上来,也不能不去迎接,于是站起身走出耳房,到了外处。
贺齐宣刚好跨过门槛进来,一脸神采飞扬。
“臣妾见过皇上。”
“免礼。”
康明杓笑着问:“皇上可是有什么喜事?”
“经此一役,我东瑞声威大振,南伏国,北轩国,北鹤国,西钟国,纷纷遣使要求缔结和平约定。”
“我东瑞将士这回真的威震八方了。”
“可不是。”贺齐宣饶是个内敛之人,但面对如此好的消息,喜悦也藏不住。
“南蛮跟北夷可真大大失策了,臣妾就不懂了,皇上又不是昏君,他们哪来的胆子挑衅皇室威严?”
照她说,南蛮跟北夷的君主真的脑子坏了,东瑞这十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家又极力发展兵农合一,怎么会起兵跟这种国家打仗,那不是稳输的吗。
只能说人是贪心的,见中原富庶就想夺取,结果却让自己国家覆灭——贺齐宣大概真的恼火南蛮了,采取的是很极端的手法,南蛮以后的成年男女,必须跟东瑞边境的成年男女通婚,如此多年,以后的孩子都是南蛮跟东瑞血缘各半,但由于东瑞强大,南蛮就自然消失了。
康明杓觉得这样不大好,打仗,无辜的永远是老百姓,文化不同却强制通婚,恐怕也会衍生出其他问题,但也无法开口劝,南蛮好好日子不过,偏要打仗搞得生灵涂炭,十年一闹,永远不安宁,难怪贺齐宣火大。
安平上了新冲的碧云茶,白色瓷盏中茶色温润如宝石,茶香袅袅,康明杓不得有所感,“回宫一个多月了,但臣妾有时候醒来还会迷糊,以为是在逃难的时候。”
“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
“皇上的事情是不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贺齐宣点点头。肃整,说是两个字,但前前后后也费了一个多月。
泖太店送住佛寺出家,淑妃虽然已死,但不得安葬,尸首抛乱葬冈,柳家以柳太尉为中心诛九族,柳太尉提拔上来的四十余名官员打回白身,永世不得进京。
对他忠心的朝臣,则各往上提一品。
当然,最棘手的就是贺卿,贺珠跟贺瑶。
三个都是柳太尉的血亲,但也是皇室中人,不可一概而论。
经过审问月余,大理寺卿定三人出家,但玉牒可以留名,死后也可回皇陵安葬。
那个夜晚,一辆马车悄悄离开大理寺狱,京城深夜一向宵禁,但这辆马车却拿出急令,连夜出城临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