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弃妃秘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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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她相信智者不怕吃亏,勇者不惧放下,她想要向前走,就不能被昨日羁留。

  于是她努力放下,放下爱恨情仇、放下委屈悲愤,她要让那个灿烂光明的李萱重现人间,她再也不要在乎后宫那些人、那些事,而原本起起伏伏的情绪真的因此渐离渐远。

  然而不知不觉间,李萱也养出了个坏习惯——她习惯躲在大槐树后面,窃听敏容和小纹的对话,即使心底明白,她们口中的消息真假难辨,可她还是想听。

  这样很糟糕,她也知道不好,但她会改,再给她一点时间,那些人事终会在她心底变为尘埃。

  在那之前,她始终静静地听着外头的改变,原来——皇后和德妃依旧被软禁着,没有放出来。

  大皇子周敬镛迎娶了一正妃、两侧妃,夫妻和睦、妻妾和平相处,近日他与周旭镛联手替朝廷办了不少大事,龙心大悦,赏赐连连。

  二皇子周旭镛与皇子妃王馨昀相处和睦,只可惜三年过去,始终没有传出喜讯,王家有意让王馨昀的庶妹进王府,为周旭镛开枝散叶,可他坚拒,夫妻的深厚感情被搬上台面,还有人添油加醋写成话本子。

  周月屏的婚事不顺利,直到现在依然嫁不出去;淑妃把持后宫,这些年新进的嫔妃死去不少个,连当年为虎作伥的惠妃、贤妃也没落得好下场——新进嫔妃的死查到贤妃头上,查出她手段阴私、心肠歹毒,于是一次降过一次,她从贤妃降为嫔、再降为常在,从此只能低着头在宫里做人。

  贤妃所出的三皇子周勍镛是个懂得看时势的,在淑妃的哀求下,皇帝将他记于淑妃名下,此讯传出,贤妃夜探儿子,没想到竟被儿子无情赶出,她心碎不已、投井自尽,人被捞起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泡烂了一半。

  惠妃身子不好,得到时疫,没有拖太久便病故,她所出的四皇子周英镛成日流连青楼妓院,打伤国公府的世子爷,收受贪赃、施压于官……林林总总的闹出不少恶事,最后被皇帝一顿硬板子打折了双腿,贬为庶民赶出京城。

  至于五皇子周煜镛,和过去数年间一样低调沉寂,像是从来都不存在于皇宫一隅。

  李萱听着那些事,觉得似乎离得她好近,又似乎遥远得让人难以记忆。

  偶尔她会想起周敬镛,想起童年时他的温和善待;偶尔她会想起周旭镛,心头便隐隐抽痛;偶尔她想起贤妃、惠妃的下场会想要拍手,喝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但这些情绪都不长久。

  光阴似水,就算她是一颗锐利的顽石,棱角也被水给磨平了。

  她想,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放下。

  冷宫催人老,不是身子的老,而是心境上的老,十八岁的她已经忘记青春是什么滋味。

  上上个月,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十八岁,然后又突然想起二十岁的自己将会离开这里,那瞬间,她莫名其妙感觉到开心。

  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人走进谷底了,就会变得不恐惧,就会认真相信未来只会更好、不会再继续差下去,还是因为苍鹰解了绳索,一飞冲天,蓦然发现天有多宽、世界有多美。

  总之,放下心中桎梏,她连呼吸都变得平顺,原来不埋怨、不憎恨的日子可以这样惬意,原来过去囚禁自己的,不是冷宫而是自己的心。

  李萱问过敏容确定的日期,用石头在墙上刻上六百七十三道竖痕,每天,她用一个圈圈将竖痕围起,每天她数一遍剩下的痕迹,如果她的人生注定要迂回曲折,那么,在失去爹娘以后,她拥有过一段不真实的人生,而未来这一段……她将做回真实的自己。

  最近,李萱越来越常想起父亲的话。

  爹爹说过,眼前的好未必是好,眼前的坏也未必是坏,只有远远地走离了眼前这一段,再回首时你才能确定是好或坏。

  她想,可不是吗?三年的公主岁月,除了德妃和皇后娘娘的恩宠,后宫里有谁真心待过自己?那些闲言碎语、那些根除不尽的谣言以及那个男人的冷漠……她很少快乐过。

  那段时间她只往来安禧宫与慈禧宫,在别人眼里是高傲、是冷漠,如今想来才明白,原来自己胆怯得很,只想窝在安全的地界。

  那样的日子,半点不值得欣羡。

  爹也说过,一条道路走到底的是傻子,此路不通,就该另择他道,只有蠢人才会把自己拴在一棵树上。

  的确,她花那么多时间去琢磨皇上的心思、皇后的想法以及她无缘夫婿周旭镛的不悦……却没想过他们没有义务负担自己,自己不能把命运压在他们头上,能承担自己未来的只有她自己。

  是她想错了,以为爹娘的牺牲本该为自己换取一世太平,以为人人都该记取爹娘的恩义,以为……但凭什么呢?天底下有多少人为巩固皇权而丧失性命,皇上怎能天天念着?当初为了掩护皇上和周旭镛回京,死的不只有爹娘,还有那些死士,到现在可没听说过那些人谁的女儿被封为公主。

  就这样吧,银货两讫,就当那三年,皇上、皇后已经为爹娘尽心了。

  念头一定,李萱的心陡然轻松起来,不再记恨、不再心存幻想、不再盼望,生命在瞬间变得生动。

  “公主,你在开心什么?”

  敏容低声轻唤。

  这两年,公主变了,褪除一身郁色,整个人鲜活起来,她脸上不时露出笑意,她的笑如朝霞、如和风,吹拂得人心微暖,她的笑把一双墨玉似的眼睛衬得闪闪发亮。

  起初,敏容以为李萱像那些被关得太久的嫔妃一样,脑子开始出现毛病,渐渐地,她才明白,那是看开了。

  后来,李萱开始和敏容交谈,从原本的三五句,慢慢地发展成一章、一篇,她们聊心情、聊天候、聊看法,聊出不同于旁人的交情。

  李萱迎上她的眼,问:“敏容,你什么时候要放出宫?”

  “下个月吧,上头已经有话下来。”

  终于要离开了,原以为自己会松口气,会有逃离困顿的幸福感,没想到在宫里待得太久,就算不喜不爱,也已经在此落下太多的生命片段,真要走了,还是有那么几分不舍。

  “出宫后,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敏容轻浅一笑。

  “早些年我老在心里琢磨着,等离宫后就回老家修一幢房屋,将爹娘接过来一起住。

  可是前几年爹娘陆续殁了,而哥哥嫂嫂势利,见我不肯把月银送回家里,便不待见我,听说去年哥哥嫂嫂卖掉祖宅田地,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所以呢?”

  “在宫中多年,虽没有太多赏赐,我却也存下一点银子,之前相中一块地,已着人买下,出宫后我想先盖间小屋子安顿下来,再想想其他营生,也许经营一片果园,也许耕几亩田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想过嫁人?”

  “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一个,谁肯娶?若是在贵人面前服侍得力的又另当别论,偏似我这般,哪有势力可依靠,与其找个男人来服侍,不如靠自己,待日子过得顺当了,再领养个孩子替自己送终吧。”

  李萱粲然一笑,偷听多年的小话,早知道敏容是个明白人,却没想到她心思如此豁达。

  “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会不会遗憾?”

  “也没什么不好,公主觉得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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