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硕才这么想着,就看到唐汐知与杨柳从茶楼里出来,接着走了几步路,进了县里最大的酒楼,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走了出来。
安硕皱眉一想便知道了,他媳妇儿不是去用膳,而是去收帐了,她连安槐都照顾得妥妥当当,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这回,唐汐知终于坐上马车了,安硕慢悠悠的骑在马上远远跟在后头,看着她回至了安家茶行,他在茶行外注视着她打发茶行里的帮工和杨柳先去吃饭,自己则坐在柜台前,开始拨算盘看帐本。
现在午时都过了吧?她怎么还不用膳?
安硕觉得自己胸口越来越疼痛,疼的是她对自己如此亏待,痛的是他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于是他不再偷偷看着她了,大大方方的走进茶行,若他再不出现,他相信她到天黑之前都不会想起来自己还没吃东西。
发现一道阴影遮去了光,唐汐知抬起头。“客人需要什么茶……”
话说到一半,当她看到眼前那张日渐刚毅严肃的脸庞,便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眶渐渐红了,紧绷身体也慢慢放松,浓重的疲惫顿时上涌。
她对他是不放心的,甚至可以说是提心吊胆,上回看到他救了火烧船上的雍王妃与雍王世子,弄得自己全身是伤,这回伴随雍王入京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在他延迟回家的时候她又无法得知消息,那种煎熬令她只能用满满的忙碌来忽视。
现在他终于出现了,完好如初,她都说不上自己是安心多还是埋怨多。
“我回来了。”他顿了顿,又一脸歉然地补了一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唐汐知只是朝他柔柔一笑,接着眼前一黑,十分干脆地昏了过去。
县里的大夫看过唐汐知,做出了脾胃衰弱的诊断,也就是过度劳累加上饮食失调,累出病来了。
安硕吓得魂都飞了,强压着唐汐知休息,不准她再忙碌,因此她被按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镇日喝着苦药,食物的补充也没落下,好歹将她养了点肉回来。
她原本忙碌的事自然由安硕接了下来,安槐成功的通过了县试,茶行的生意也是安硕管着,至于茶园那边,因为安硕不懂,只能靠唐汐知去年在安家茶园教出的几个帮工和买回来的管事指导其他村民整理茶园,等到清明左右开始采茶。
可是在这个期间,茶园出了问题。
毕竟安家茶行的人虽受唐汐知指导,但资历尚浅,同时村里人也因为自家大多有种茶的
历史,不会全都听安家茶行的人的话,在唐汐知不在时,他们很多时候是凭着自己的想法来照顾茶园。
偏偏今年春季干热,需加强灌溉,村民却轻忽了,以至于遭了虫害,茶树长出的新芽都被虫咬得卷曲起来,该是嫩绿的茶叶都变得枯黄,卖相一点都不好。
这情况吓坏了小南村的村民们,跑到安家茶园一看,状况比其他家好,只有小部分遭了虫害,村民们顿时后悔不迭,怎么就不好好听话,连忙派了黄大婶的儿子黄昆到县里找安硕夫妻求救。
这阵子唐汐知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因为接近安槐考府试的时候,所以她全副心思都扑在替安槐准备考试的东西,倒是真把茶园放一边了,原本她想着有了去年的经验,应该不会出现问题,但黄昆的到来当真把她与安硕吓了一大跳。
“你说什么?村子里的茶园都遭虫了?”唐汐知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而一旁的安硕脸色也难看得很,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只怕又要忙起来了,这件事她不可能放着不管……别说她,就是他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黄昆很快将情况和唐汐知说了一遍,她却听得眉头大皱。“今年春雨少,怎么大家没有多帮茶树浇水施肥吗?”
黄昆的目光有些闪躲。“那不是冬夭都施过肥了,土也够力了?何况咱们山里的茶园不时起雾,从来不缺水的……”
唐汐知有些明白了。“所以你们就不多施肥也不灌溉?我的人是这样教你们的?他们应该有说,今年起雾的日子明显缩短,所以水一定要足吧?”
“这……”黄昆垂下了头。
“还有,我记得曾经教过茶园里的帮工,平时用金铃子熬成油,兑水喷在茶树上,可以防虫,你们跟着做了吗?”唐汐知又问。
黄昆更不敢看她了。“那金铃子可不便宜……”
唐汐知无奈了。“可是你们为了贪这小便宜,却损失了茶树更大的利益。”
黄昆完全无言了,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安家媳妇儿,求求你帮帮忙啊!”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怕太迟了……”唐汐知一心想带起小南村的茶业,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自己也是心急如焚,转头便向安硕说道:“夫君,我要回村去看看。”
“我陪你去。”安硕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安槐要考试了,还有茶行……”唐汐知话说到一半,却被他硬生生打断。
“那些都有人处理,我陪你回去。”她应该知道,他更放不下她。
既然说服不了他,唐汐知也就放弃了,夫妻两人稍微整理了些行李,便与黄昆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小南村。
此时小南村的气氛一片低迷,许多人的茶园已经被虫咬得枯黄一片,都放弃整理了,原本是一个两个来找安大娘想办法,最后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竟是在安家前站了一大批人,其中一些哭诉着今年茶园血本无归,还不如当初租出去给别人,吓得安大娘不知如何是好。
这其中自然不乏有人埋怨着唐汐知,说什么安家媳妇干么要说服他们将茶园收回自家种,这才第一年就亏得找不着北了。
林大爷急匆匆赶来,听了这些话也不由生气,认为村民简直不知好歹,却也没办法,现在村民都有着一股怨气,不让他们发拽出来,万一在安家闹起来,安大娘一个人招架不住那就不好了。
有那几家没跟着安家种茶的,之前受尽排挤,现在可趾高气扬了,在赵秀秀的挑唆下,
一群人来到安家门前说尽了风凉话,当然也有支持安家的人,觉得这事不能怪在唐汐知头上,结果双方人马就在安家前面吵了起来。
“我就说吧,那唐汐知就是个骗子,你们还不相信!”赵秀秀可得意了,“当初她找你们就只是要利用你们赚钱,现在茶园做垮了,遭虫了,她人不就跑不见了吗?”
“我媳妇儿是病倒了,她先前在茶园和县里跑进跑出,我家槐子又要考试,她身子骨单薄,怎么受得了……”安大娘还想解释。
“那都是藉口,不然你叫唐汐知出来跟大家解释啊!”赵秀秀就是知道安硕与安槐,还有唐汐知都不在,特地来挑衅的,“我看啊,你们家自己盖了大房子,就恶毒的想坑害其他村民,怕人家越过你们家去是吧?什么带着大家种茶,我呸!她就是刻意陷害你们,让你们今年茶园的收益不好,这样安家就可以一家独大了。”
“你可别乱说,安家媳妇不像那种人啊……”支持安家的村民才开口,马上被来势汹汹的赵秀秀打断。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一早就知道唐汐知是个恶毒的女人了,否则她一个外乡人,怎么会那么好心教大家种茶?说她没有图谋鬼才相信!我看你们的茶园准备倒光赔钱吧,说不定安家会把你们的茶园都买下来,以后小南村的茶就只有安家一家了……”赵秀秀越说越起劲,自己都觉得这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