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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他把她当成谁了?当他对着她喊着“杀”时,他看到的是谁?

  想起她曾经亲眼目击的那一幕,她打了个寒颤,无法克制地眼眶又盈满了泪。

  见状,玉春嬷嬷急忙揽着她的肩,“福晋,您怎么了?”

  春寿呐呐地道:“嬷嬷,我方才听说……王爷发狂时,拿刀要斩杀福晋。”

  玉春嬷嬷一听,面露惊色,然后怜悯不舍的看着她,“福晋,那可吓坏您了吧?”

  绦月没有回应,但秀眉蹙得用力,确实余悸犹存。

  “王爷是中了邪毒才会丧失心神,绝不是存心的。”玉春嬷嬷紧握着她的手,“福晋可别怪王爷。”

  绦月摇摇头,“我怎会怪他,只是……我很担心……”

  “不怕不怕,王爷不会有事的。”玉春嬷嬷安慰着她,“王爷十三岁就进军营,不知受过多少伤了,这点小伤要不了王爷的命。”

  绦月是见识过他身上的伤的,他们第一次袒裎相见时,她便被他身上那大大深深浅浅的伤疤给吓了一跳,有些伤是怎么弄来的他自个儿都忘记了,只记得几处较严重明显的伤痕是如何留下的。

  当时他问她,“怕吗?”

  她紧紧地环抱住他,流下心疼的眼泪,“我不怕,只是舍不得。”

  他十三岁就开始在战场上过着有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揽着她,温柔地对她说,“都过去了,我再也不用上战场,再也不会受伤了。”

  言犹在耳,他却受伤了,不只受伤,还中了丧失心志的邪毒。

  想着,她的眼泪终究落了下来。

  不多久,有人开门走了出来,竟是那名萨满巫医婆婆。

  绦月站了起来,着急地问道:“婆婆,王爷他……”

  哈萨剌眼神带笑,定定的直视着她,“王爷没事,已经恢复神志了。”

  “真的?”绦月一听,脸上有了宽慰的笑容。

  “福晋,真是太好了。”玉春嬷嬷欢喜的拉着她,“老奴就说王爷不会有事的。”

  “婆婆,真是太感谢您了。”绦月情不自禁上前紧抓着她的手。

  哈萨剌抿唇一笑,“这点雕虫小技还难不到我哈萨剌。”

  “哈萨剌婆婆,您是王爷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谢谢您。”绦月激动地道。

  拉萨剌但笑不语,深深的望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灵魂深处一般。

  绦月心头一拧,疑怯地问道:“哈萨剌婆婆,为、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哈萨剌高深莫测地一笑,突然反手紧紧捏住她的手。

  绦月吓了一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太好了。”哈萨剌高兴地道。

  “咦?”绦月完全愣住。

  “还想着你、不知道去哪儿了,原来……”哈萨剌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曾说道:“你安安稳稳的在这儿。”

  听见她这番极具深意的话,绦月陡地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哈萨剌婆婆,您……您说什么?”

  哈萨剌眼底因过一抹狡黯,“孩子,你知道我说什么。”

  绦月震惊不已,“婆婆,您、您……”

  哈萨剌知道她的事,知道她是谁,老天,难道她重生并宿到绦月身上,是哈萨剌所为?

  “婆婆,是您……所为?”绦月的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

  哈萨剌深深一笑,“不,我只是将你的魂魄拉了出来,却不知你去了何处,你在这里,是老天爷的安排。”

  哈萨剌拍拍她的手背,又道:“福晋,既是老天爷所为,你就好好。”

  守护着王爷吧。”说罢,她松开绦月的手,旋身一阵疾风般的走了。

  “福晋,”玉春嬷嬷狐疑地问道:“那巫医跟您说了什么?”

  绦月回过神,为难的一笑。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玉春嬷嬷或是任何人解释这件事,她决定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她只是要我好好照顾王爷,就这样。”她说。

  虽说哈萨剌已经解了王爷身上的毒,但为了安全起见,乌拉特跟苏克哈决定在王爷清醒之前,不让福晋进到房里。

  而在玉春嬷嬷好说歹说之下,绦月才让她扶着回到了康宁苑。

  “福晋,折腾了大半夜,您快歇着吧。”玉春嬷嬷说。

  绦月摇摇头,“我睡不着。”

  虽然她嘴上说没事,但玉春嬷嬷看得出来她受了很大的惊吓。

  也是,突然被自己心爱又信任的人拿着刀子喊杀,就算是个男人都会害怕,更甭说是个弱女子了。

  “福晋受惊吓了吧?”玉春嬷嬷慈爱地道,“这儿没别人,您不妨跟老奴说说。”

  绦月微顿,秀眉微蹙,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惊慌。“嗯,我是有些吓到了,他对着我喊杀的时候,那眼神、那模样,我……我真的觉得很可怕。”

  “福晋,王爷要是知道自己丧失心志时做了那样的事,他会恨得想杀了自己。”

  玉春嬷嬷说着,紧紧的提着她冰凉的手,“老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老奴明白王爷的心性。”

  绦月蹙眉一笑,“嬷嬷,你知道吗,一开始见到他时,我觉得他很可怕。”

  “因为王爷脸上的伤?”玉春嬷嬷问。

  “是,也不是。”她说,“我知道他征战多年,也杀了很多人,所以……有点畏惧。”

  她不敢说自己目击他杀人并斩下对方首级。“可后来慢慢的接近他、了解他,我也全心的接受了他。”

  她说着,眉心一拧,声音里隐含着一丝痛苦,“然而,有时我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或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可能杀人无数,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凶手。”

  “福晋,”玉春嬷嬷无奈一叹,“王爷也是身不由己。”

  “玉春嬷嬷,”绦月有些哽咽地问道:“他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玉春嬷嬷沉沉一叹,语气无奈又充满着怜悯,“王爷……确实杀了很多人。”

  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但是您要相信,王爷绝对没有枉杀过任何一个人。”

  没有枉杀任何人?也就是说,他杀的每个人都是罪有应得、其罪当诛? “福晋,王爷虽然看起来淡漠冷酷,仿佛没有一点人味跟情感,但王爷其实有一颗柔软的心。”

  “柔软的心?”

  “是的。”玉春嬷嬷点头,“福晋还记得上次向老奴问过文端福晋的事吗?”

  提及允肃的第一任妻子,绦月心神一凝。“她……究竟染上什么恶疾?”

  玉春嬷嬷摇摇头,语气沉痛地道:“文端福晋并未染上任何恶疾,而是……与人私通。”

  “什么?!”绦月难以置信。

  玉春嬷嬷叹了一口气,续道:“皇上登基那一年,将辅国公的嫡女赐婚给王爷,可大婚不久,边关叛乱再起,王爷衔命赶赴边关坐镇……”

  她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调和着情绪。

  “后来王爷回到京城,却发现文端福晋与人私通,王爷本可向皇上告状,将文端福晋送交宗人府审判,可王爷不忍她余生要被圈禁在宗人府,或是流放为官婢,于是以文端福晋患有恶疾为由写了休书,也算是保全了辅国公的颜面。”

  得知此事,绦月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看来那般冷厉,仿佛对任何人事都毫无说情余地的他,居然对背叛及伤害了他的人如此宽容,这样的他,定不会视人命如草芥,他真是比许多表面看来慈眉善目的人还要善良温暖。

  “福晋,您可不要因此害怕或讨厌王爷……”玉春嬷嬷难掩忧心,“王爷吃了很多苦,如今有您在身边,王爷才有了生气,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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