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明芳格格被她嫂嫂给推下水的事吗?我早听说了。”
“不是,我不久前听说明芳格格那日会落水,不是她嫂子推的,原来是明芳格格身边的一个下人,因为对她怀恨在心,才趁着她在与她嫂嫂说话时,暗中使坏偷偷推了她,让她落水,还恶毒的嫁祸给她嫂嫂呢,存心让她们姑嫂两人起嫌隙。”
“这事是真的还假的?”
“我家那口子说这事是端瑞郡王亲口所说,看来应当不假。”
“先前那事都传了好几天了,端瑞郡王怎么这会才说?”
“听说他也是最近才查明这事,还把明芳格格身边那使坏的下人给杖毙了。”
这些传言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洗清了随茵的名声。
考虑到妹妹的声誉,恒毅不得不让陈嬷嬷一人背起这黑锅,但他也加快安排妹妹出嫁之事,最后挑上某位国公的三儿子,且婚期就定在两个半月后。
身为兄嫂的随茵,不得不操办起明芳的婚事。
这日,随茵查看完要置办的物品清单后,将单子递还给总管德多。
“那就按着上头列的来置办吧。”
德多应了声,再禀告了些事,告退离开。
小艾领着一名丫鬟端着凉茶进来,将凉茶递给她后,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侧福晋,奴婢回来时经过明芳格格的院子,听见她在里头发脾气呢,闹着叫人放她出来。”
想起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她,随茵说道:“算算,王爷把她关了也有一个多月了。”
小艾不满的哼道:“当初她陷害您,只关着她也太便宜她了。”
“她比她那奶娘会投胎。”做主子的犯了错,最后黑锅都是由下人来背。
小艾噗哧一笑。“哎,这么说奴婢当年投胎时定是眼睛不好使,才没抢到个公主格格来当。”
“这样说来,我的眼睛还不算太差。”虽然是个私生女,但也没为奴为婢,已算不错。
“您可比奴婢好命多了,当初投胎时说不得是贿赂了阴差。”伺候主子一年多,小艾摸清主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同她说话不像其它的奴婢那般小心翼翼。
主仆说笑着,虽然随茵没笑,但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流露出一抹惬意之色。
恒毅进来时瞧见,忍不住多睇了她几眼。
随茵起身和屋里几个下人朝他请安,他摆摆手让下人们退下,拉着随茵坐下,端起她面前的那盏凉茶一口气饮完。
“这都八月了,竟比盛夏还来得热。”
见他抬起袖子要去抹额上沁出的汗,随茵按住他的手,拿着手绢替他擦汗,擦完接着拿起一柄丝面团扇替他扇了扇。
他俊美的脸上露出笑意,从带回来的一只木箱子里,取出一座鎏金的西洋钟递给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西洋钟。”这座西洋钟是桌上型的,上头的鎏金光彩夺目,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没错,这是西洋人做的一种钟,专门用来测量时间,以后摆在房里,你只要看见上头的指针指在什么位置,就能知道时辰了。”他先前也有一个,不过摔坏了,这次又得了一个,便兴匆匆地带来给她。
“嗯。”她点点头接过。
恒毅从她脸上窥不出喜怒,只好用问的,“你可喜欢?”这可是他费心替她找来的。
“喜欢。”随茵回了句。
他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那还不给爷笑一个。”
“我不会笑。”她的脸被他给扯歪,声调有些奇怪。
她不是不想笑,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笑,前生她被独自关在小房间里六年,丧失了哭笑的能力。
今生虽然有一个娘疼着她,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所以她打小也没笑过,一度让她那娘急坏了,后来她娘才渐渐习惯了她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
“为什么不会笑?”恒毅放开手,关切的询问。
随茵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只能说道:“我从小就不会笑,也不会哭。”
“可是因为你额娘?”他知道她来京城之前,与她额娘两人相依为命的过生活,他猜想兴许是她额娘待她不好的缘故。
她摇摇头,“不是。”她不能让今生的母亲无端背了这黑锅。
“那是为何?”成亲这几个月他当真没见她笑过,他很希望能看到她的笑谷。
“你就当是天生的吧,若你看不习惯就别看。”
“谁说的,我早看习惯你这张冷脸,不过我更想看看你笑起来的模样。”恒毅轻捧着她的脸,期盼的瞅着她。
“那你慢慢等吧,也许能等到那一天。”随茵不敢向他做出什么承诺,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一生有没有可能学会笑。
“你就不能为我试着努力吗?”倘若她在乎他,就会为了他而努力一试。
“你若想看我笑,该是你努力才对。”若有一天她笑了,那一定是有什么事触动了她深层的情感。“这是为何?”
“因为是你想看我笑。”
“你就不能像别的女子那般说些好听的话吗?”恒毅时常觉得与她之间,仿佛都是他自个儿在一头热,他喜爱她,也盼着能得到她的回应,而不是老被泼凉水。
随茵不明白好端端地他为何突然不悦,“那种话我不会说,你想听可以找别人说给你听。”
他被她的话给嘻住,“你……”她竟要他去找别人,她真有拿他当丈夫看待吗?哪个女人会让自个儿的丈夫去找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懊恼的拂袖离去。
随茵则是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摘翠院里响起丝竹歌舞之声,从下午一直到掌灯时分。
即使歌姬的嗓音都唱哑了,琴师的手也酸了,几个舞娘的两条腿也都跳得僵硬,但主子没叫停,没人敢停下来,一曲又一曲的唱着跳着。
他们这般卖力的表演,要是主子欣赏倒也罢了,可主子进来后,兀自一杯接着也杯的饮着酒,那眼神完全不在他们身上。
倒是他那随从路八被叫来后,十分捧场的看着他们的表演。
喝了许久的闷酒,恒毅忍不住埋怨道:“路八,你说爷哪里对她不好了,她这是不是仗着我宠她就拿乔了?”
听见主子这没头没脑的问话,也没指名道姓,但在这整个郡王府里,有本事能把爷给气成这般的人只有一个,路八瞅了他一眼,心忖这约莫是一物克一物吧。
以往只有爷给人气受,现下也有人给爷气受了。
不过他心下虽这么想,爷的话他可不能不回,于是他想了想,说道:“爷若是不满,大可责罚她,这端瑞郡王府,爷才是主子。”
路八这话无疑是火上加油,他若是舍得责罚随茵,又何必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他没好气的斥道:“你脑子都装了屎吗,尽给爷出馊主意。”
“属下愚昧,爷往后还是少问属下。”路八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脾气见长啦,爷说你一句,你就给爷脸色看。”
“属下木讷不会说话,是担心再说错话惹爷生气。”路八长得憨厚老实,连带的使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显得特别诚恳。
恒毅摆摆手,没再理会路八,喝了一下午的酒,他脸色潮红,身子躁热,虽然他素来酒量极好,但饮了这么多酒,头有些发晕,他头枕着椅背,狭长的凤目闭着,轻声道:“都歇了吧。”
闻言,几个琴师和歌姬、舞娘们如释重负的停了下来。
第7章(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