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瞧她羞得紧,也就不再逗她,握着佟熙娴的手,笑问:“佟四姑娘今儿个怎来这么迟?”
“要出门时马车出了点问题,这才来迟了。”
“原来如此。”姜氏轻点着头,轻拍她的手,便道:“走,我带你们姊妹俩到处走走,多认识一些人。”
虽说平安侯不显,但是佟熙娴才名在外,是许多官家太太想相看的媳妇人选,她就做个顺手人情,让那些人家与她多聊聊。
佟熙娴落落大方地应了声,便随着她与一些女眷交谈着。
毛知佳在旁看着她应对得宜、进退有据、圆滑又得体的交谈,还能逗得一干女眷笑得阖不拢嘴。
不禁想,佟熙娴和范逸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何况两人可能还互有情总,结果她竟然还脑子发热地抱住范逸,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很讨人厌,也亏得范逸能忍受没将她推开。
等她解决了周正沇的事后,得请周正沇先帮她找个栖身之处,到时候她就赶紧搬出去,省得担误人家的姻缘,也算是她报答范逸的相助。
她径自想着,突地听见姜氏在前头说要以牡丹为题,让在场的女眷写一首诗,再送到男客那头,让他们选出最好的一首诗。
毛知佳兴致缺缺,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作诗的料,也就不跟着凑热闹,只是当姜氏说,字也在评分之中,且会给彩头,一瞧见姜氏拿出一只一一翠手镯,毛知佳的眼马上就亮了起来。
人生是很现实的,想自立门户就得要银两,虽说她能从范逸手中拿到赡养费,但实质上到底是多少,他们根本就没讨论过,而她的字画到底能卖出什么价格,抑或是宝不宝得出去都还是个问题,所以能带在身上的盘缠自然是多多益善。
眼见主子兴致勃勃朝前走去,采薇压低嗓音道:“夫人也要参加吗?”
“嗯。”毛知佳已经入席,正在挑笔。
采薇眉头微蹙,很委婉地道:“夫人的字恐怕不怎么符合爷们的喜好,要不夫人下次再比?”
毛知佳挑笔的动作顿了下,觉得自己像是被泼了一大桶冷水,尽管采薇已经劝得很委婉了,但她还是听得出采薇认为她的字很不入流,最好别写出来让大伙照三餐笑着配饭吃。
“采薇,你觉得什么样的字才符合爷们的喜好?”来,说说看,只要她说得出来,她就做得到。
眼前为了赚盘缠,她不见得非要写草书。
采薇面有难色,朝佟熙娴的方向望去。“四姑娘的簪花小楷极富盛名,侯爷夫人提出作诗,分明是在替四姑娘作面子。”她以前是在四姑娘身边当差的,曾见过四姑娘的字,见过的人没有不赞赏的。
是吗?毛知佳有点苦恼,楷书刚好是她最不擅长的,而且佟熙娴都已经把小指写得那般经典,她当然不能用同一种路数应敌,可是又不能写草书……那就写行书吧,周正沇说过近来也有不少人欣赏起行书。
至于诗的话,她脑袋里就有不少首,只是要剽窃大师的诗,她有点心虚,可是为了盘缠,只能把罪恶感先丢到一旁了。
眼见她已经坐下,采薇只好乖乖地替她磨起墨,就盼她今儿个的字能够写得工整些,要不今日这些贵女夫人不知道要在背地里怎么笑她呢。
毛知佳提笔蘸墨,心里把诗想过一遍,挑了首字少的,行云流水般地写了起来,一旁的采薇见状,微松了口气,至少她是看得懂的。
一炷香的时间,已有大半的姑娘都已经交了诗,毛知佳是头一个交的,甚至还在花园里逮着了一只小奶猫逗弄着。
眼见时间就快到了,佟熙娴手上的动作却未停,甚至还加快了速度,她抱着小奶猫走到身旁,就见佟熙娴早写好了诗,她现在是忙着画牡丹。
哇咧……这也太强了吧!
女眷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低声讨论,认为定是佟熙娴拔得头筹。
毛知佳都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胜算,毕竟这种诗词比赛,诗加上画自然更容易吸引目光,尤其传熙娴的字确实写得相当好,秀雅细致,端方如君子,无可挑剔。
她虽然擅书法,可是作画完全没慧根,只能再一次感叹她和翡翠手镯无缘。
唉,难怪采薇要她收手,不是没有原因的。
松园里架了靶子,不少男客都在这里小试身手,范逸没兴趣,于是进了亭子里和罗与低声交谈着。
“二弟,你怎么待在这里,不去练练手?”
范遇洪亮的嗓音传来,范逸在抬眼的瞬间已经勾出完美的笑意,朝他施礼,看着他身后的阵仗,笑了笑道:“不了,就留给后辈们练手。”
“该不会是久未射箭,生疏了,怕丢脸?”范遇拱着他,就连范遇身后的一票纨绔都跟着起哄。
“听闻同知的箭术一绝,何不让咱们开开眼界?”
范逸笑意不变地道:“身有要事,一会还得回衙门,不好玩到一半就走,还请各位海涵。”
几人听着,还不断地起哄着,话语变得尖酸了些,罗与都快忍受不住了,范逸却只当笑话般听过,甚至跟着笑一笑。
“行了,既然我二弟不肯试身手也就别闹他了。”范遇出言制止,再看向范逸。“倒没想到二弟长得像个娘儿们,就连性子也像个娘儿们般婆婆妈妈的。”
罗与听着,眼睛都快喷火了,正要向前理论时,被范逸扯住。
“长得像娘儿们,性子像娘儿们,这有什么要紧?总比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像个男人,内里却比娘儿们还娘儿们。”范逸噙着温和无害的笑,凌厉的目光却是由上往下将他扫过一遍。
“你什么意思?”范遇恼火地走到他面前。
范逸高了他快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大哥一声,大哥也是个娘儿们生的,没有娘儿们也没有你,犯不着将娘儿们贬得那般低,因为你还比不上娘儿们。”
“你!”
范遇伸手要揪范逸的衣襟,范逸的动作比他更快,狠拽住他的手腕,瞬间教他惨白了脸,忍着不敢痛呼出声。
“范遇,你背地里干了什么,我不是不知道,但你要知道,周正沇还在我北镇抚司大牢里,你最好安分点。”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不快放手!”
范遇挣扎着,谁知范逸突地松手,害得他整个人往后倒去,那群纨绔竟没半个伸手,眼睁睁看他倒在地上,一身狼狈。
也不怪那些人,毕竟两兄弟在亭内交谈声不大,再加上范逸始终笑容可掏,亭外的人也不知道两人闹翻了。
“大哥,怎么走路这般不小心?”
范逸踏出亭外,状似好心地将他拉起,实则狠扯他一把,痛得他哀嚎出声。
“范逸!”范遇咬牙切齿地吼道。
“大哥不用那么大声,我耳力好得很。”范逸笑眯眼,握着他的手不放。“我暂时还不想动你,你别招惹我。”
“你……”范遇痛眯着眼,暗恼身后一票人竟没半个上前帮他。
“侯爷、侯爷!”
不远处传来侯府总管的声响,范逸才松开他的手,还嫌脏地在他的袍子上抹了。
“什么事?”范遇虚弱地半吼着。
“二皇子驾到。”总管气喘如牛地道,指着后头。“人已经朝这头过来了。”
范遇瞧自己身上的狼狈,想要回去换身衣服已是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稍作整理再带着人到松园的拱门前迎接。
“见过二皇子。”等了一会,瞧见一行人走来,范遇忙向前施礼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