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珪怔住,所以他不是作梦?
他真的喝了枇杷睡,真的闻到了皂荚香?
她给他熬汤药,还过来端给他喝……
他真不懂了,向清越,你真还在乎我,当时为什么要逃,还跟母亲要了休书,甚至说了自己挨不住,那样坚决。
苏子珪思绪真的乱了,“嬷嬷你说,这算什么?”
“嬷嬷只知道,大少爷梦中喊了向姑娘的名字,嬷嬷只知道,向姑娘深更半夜的海区熬枇杷叶水,给大少爷喂枇杷叶水。”叶嬷嬷苦口心劝着,“虽然我们苏家对外宣称大少夫人在山上念长年佛,您不能娶正妻,但平妻却是可以的,只是您也不要,也许就是跟这向姑娘的缘分还没断。”
苏子珪突然有点想笑,“可是嬷嬷,人家都说夫妻是患难与共,我第二次考进士到第三次上榜之问,那是我最难过的日子,她逃了,没陪着我,我现在是司竹监了,又去求她回来,那我算什么?”
说他小心眼也好,如果就这样和好了,他没办法对母亲交代,也会觉得不甘心,没有一起挨苦,却一起享福了?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照这样来说,是不是他将来官路受挫或者得罪皇上被下放,她就又要跑了?因为挨不住。
不,不可能,他承认自己是还在意她,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在苦难时选择逃离。
那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昨晚还有印象是向清越扶他下马车、扶他回客院,她一路上都在说话,说了很多,自己也听了,可现迕完全想不起来。
只觉得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却忘得一干二净……
第十一章 我可以带你回京(1)
几日后。
苏子珪自从知道向清越半夜给自己熬药,这几天内心都平静不下来,又隐隐约约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想了想,干脆把向清越叫来问好了。
想,就做了。
“见过苏大人。”向清越屈膝。
苏子珪有点高兴,但又不想显露自己高兴,于是冷着脸,“姿和、晨曦,你们都下去。”
姿和一福,逍使退了。
晨曦确实不愿意,娇声道:“奴婢在这里伺候苏大人。”
“不用下去。”
晨曦眼就眶红了,“苏大人。”
“下去。”
晨曦这才勉强退下。
看在向清越眼中,只觉得苏子珪品味变差了,刚进入苏家时,他有四个贴身大丫头,介孜、来宝、语霖跟姿和,四个都是狐狸般的人物,个个有眼色,绝对不会在主人心情不好时撒娇,但这晨曦怎会这样白目?
说来,苏子珪什么毛病,这样喊她来,她原本在给赵芳霏念书解闷的,突然就一个小丫头来说“苏大人有事相询,还请半夏姊姊过去一趟”。
赵芳霏挥挥手,“那你就去吧。”
佩兰满脸好奇,写着:你什么时候跟苏大人这样好了?
冤枉啊,自己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苏子珪肯定想陷害她。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情形——苏子珪坐在案前,一脸严肃,自己站在屏风旁边,不好主动开口,但又想快点结束。
许久,苏子珪才开口,“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苏大人请说。”
“前几日我醉酒回家,你说的那些可是真的?”
向清越心里一跳,居然记得?不可能啊,他都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可是那眼神是怎么回事,好像真的记得?
冷静,向清越,不可能,不要自己吓自己。
深呼吸后,向清越缓缓回答,“奴婢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你不知道?”苏子珪讽刺一笑,“我却是听得清楚。”
什么?真的吗?
他那个胸有成竹的彦子她太熟悉了……
不对不对,向清越,淡定,不可能,他一定是想钓人说话,只要你够冷静,就没人可以钓到你,“奴婢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做不得准的。”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半夜还来给我送药?”
向清越又是一个震惊,叶嬷嬷,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说不要讲了啊,怎么当事人会知道,唉,“见苏大人咳得厉害,想到自己之前有晒了一些,随手之劳而已,也没什么,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若我说,我偏放在心上昵?”
向清越睁大眼这是谁,这是苏子珪吗?被附身了吧,“苏大人别开玩笑了。”
苏子珪却是没开玩笑的意思——他也不想开玩笑。
他这几天都忙着外出,处理公务,但闲暇之余也会想起叶嬷嬷的话,有时候觉得可以原谅向清越,她在乡下长大,单纯朴质,能跟着他在苏家挨两年已经不容易,叶嬷嬷说,他在窗院苦读的时候,向清越可是天天被立规矩,但有时候又会想,自己三考进士这么艰难的时候,她没陪在身边。
但冷静下来也清楚,自己真的还是在意她,不然他早去赵熙家住了,不用一直住在这个赵少尹家。
他想东想西,不得不承认,还是想带她一起走。
但前提是——只要她认错,并且保证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他,他可以原谅她的逃离。
还有,他当然不会表示出是自己这边有意思,自尊问题,不能退让。
她道歉,他接受,就是这样。
于是凤眼一眯,“我是在开玩笑的人吗?”
“都过那么久了,这都五年了吧……”向清越脑袋抽空,虚弱无比。
这苏子珪这的是,唉。
只能说人长得好看真占便宜,虽然不太好用“眉目如画”形容一个男人,但苏子珪真的长得眉目如画啊。
尤其那双凤眼,真是她的爱,她以前常会在睡前亲他眼皮,然后说,让他不准看其他
丫头,他总会笑着说好,只看她一人,自己明知道只是甜言蜜语,还是觉得心满意足——慢着,向清越,你在想什么。
醒来,现在不是回想以前的时候。
苏子珪清清嗓子,“你若道歉,我可以带你回京。”
“我道歉?”向清越提高嗓子。
“你道歉。”苏子珪不容质疑的语气。
“我道什么歉?”
“你逃了,没有遵守诺言。”
向清越都要被气笑,“苏子珪,你家那样,我还不逃吗?我又不贪慕你荣华富贵,既然已经走到那个地步,还不走吗?”
苏子珪皱眉,“过去的事情可以不用提。”
“是谁先提的啊?可不是我。”
“好吧,过去的事情都不要提,毕竟都好些年了再讲也没有意义,我现在就问你,要不要跟我回京?”
向清越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又被这几句话弄得心软——不能怪她,两世为人,就只爱过他,他还是向珍跟向云的爹,不可能没感情的,那两臭小家伙,枉费她怀胎十月,生得惊险,居然两个都像苏子珪,没一点点像她。
这两种感情交杂下,洒脱不起来。
回去的话,向珍跟向云就是苏家嫡长嫡孙,大行台尚书令的曾孙子女,国子司马的孙子女,可以读书、交朋友,前程大大不同,比跟她在乡下要好得多。
他这样问,是不是也对她……
光想那个可能性就觉得是开心的,至少两人那样的分开了之后,自己是被怀念,而不是被嫌弃。
如果苏子珪现在成熟了,有肩膀,也许可以重新来过,跟孩子们建立起一个家,毕竟人会随着遭遇而改变,也许他现在已经懂得不能用利益衡量婚姻,但前提是她必须知道原因,“为什么想带我回京?”
“因为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苏子珪早知道她会问,他都想好了,若说自己还有眷恋,未免太失男子气概,“救命恩人”这理由很妥当,“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以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沦为他人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