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他了不起!
“唉,都几岁人了还像个孩子闹脾气,我说笑的都不成?”夏烨也不拉他,直接绕过他走向门口。“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还有……伤愈之后回绝皇上的调派,这事不用我多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卫崇尽没好气地道。待他离开之后才让齐墨幽在席上坐下。“齐家妹妹,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在这里好好养伤。”
齐墨幽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毕竟是皇上要他回家休养,要是他没待在家中,反倒上了侯府,届时怎么解释都无用,只会节外生枝。
不过……
“刚刚夏大人要卫家哥哥回绝皇上的调派,是因为他也觉得不妥?”
虽然她对夏烨这个人没什么想法,可就连爹都夸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代表他这个人将时局看得极为透澈,否则如何以少年之姿入内阁?
这也意味着,夏烨与她的看法是一致的。
刚好小二送上茶点,卫崇尽顺手递到她面前,好笑地道:“怎么你这个小姑娘和其他的小姑娘都不同,问的净是些朝堂事?”
他记得他那两个表妹会追问的向来只有好玩的、好吃的,哪里像她这般老成,问的全是教人难以招架的事。
“众人皆知夏大人是个惊才绝艳的才子,心想夏大人既然会特地叮嘱,必是其来有自,所以就顺口问了。”总不能说她想知道夏烨防备的与她是否相同吧。
“那家伙啊……也没那么惊才绝艳啦。”听她夸奖其他人,他莫名不快,不禁损起了夏烨。“你刚才又不是没听见那家伙说话,啧,能听吗?那张嘴是淬了毒的,是我才受得住。”
有没有淬了毒她是不知道,她比较在意的是——
“不管怎样,夏大人特意叮嘱,卫家哥哥会照办吧?”
本来是会照办,但现在不怎么想照办。卫崇尽睨了她一眼,到底没把心底话说出口,毕竟他也清楚眼前的时局容不得他意气用事。
“不是他要我怎么办,我就得怎么办,而是我自个儿也不想到御前,所以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婉拒皇上的好意。”
“为什么?”
面对她的一再追问,卫崇尽苦笑不已。“你这丫头问题还真多,反正我还想在五军营多磨练,再者今日遇袭一事极为古怪,眼下正在追查,不过肯定不用多久就能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
齐墨幽还眼巴巴地等着下文,哪知道他往她额上轻敲了下,道:“赶紧吃茶点,吃完了我送你回府。”
“你怎么跟我爹一样,老是话说一半就算了,还喜欢打人。”她抚着额,闷声控诉着。
“谁要你话多?赶紧吃,要是有喜欢的,一会多带几份回去。”他不吃甜食,把面前的几碟茶点全都挪到她面前,看她含怨地瞪了自己一眼,又小口小口地吃着茶点,他不由笑眯了眼,觉得她可爱极了。
大概是老天怜悯他,所以平白给了他一个妹子,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
第五章 侯爷身亡(1)
一个月后,大理寺非但查清了皇上在北郊秋狝遇袭一事,就连春申侯的谋逆之罪都来了个大翻盘,正是因为凌湛逮着了一个关键人物——春申侯府里的一名管事。
当初春申侯被举发谋逆,是因为侯府位在码头边上的仓库被人发现藏了不少铁砂,朝廷严禁民间私屯盐铁,春申侯自然是百口莫辩。
然而逮着的刺客被凌湛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硬是供出了一条线索,然后凌湛着人暗地缉捕逮着了幕后主使人,却也得知那人原是春申侯庄子里的一名管事,正是当初凌湛想寻也寻不着的人。
如今两桩事牵扯在一起,足以证明被押在牢里的春申侯是无法往外递消息,甚至买凶杀人,那名管事供出了是镇国公府应家给了笔银钱,他都还原封不动地存放着。
此事一出,朝堂哗然。
原以为身为嫡出的三皇子不满皇上迟不立储,于是让舅家屯铁砂欲私造兵器造反,如今案情大转弯,谋逆的竟是应贵妃的娘家兄弟,也是不满皇上迟不立储,所以准备举兵造反?皇上震怒,狠狠将镇国公府连根拔起,镇国公府几房男丁被判斩立决,女眷进坊司,即便当晚应贵妃哭倒在顺干宫前也挽回不了皇上的决定。
而春申侯虽然逃过死劫,但基于有人举发他苛待庄户又私自圈地等等罪名,还是罚了薪俸,闭门思过半年。
齐墨幽初知道这消息时震惊得小嘴都合不上,朝堂一夕风云变色的故事不少,但转折如此吓人,且牵连如此广的还真是少见。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跟夏烨脱不了关系。
那人……是打算拥护三皇子罗?
她猜想着,也没在这问题上纠结太久,只因过没几天便传出西戎进犯,皇上下旨由她爹领军支援。
得知消息时她怔住了,虽说她常听爹提及战场上的事,但爹领兵出征是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如今面临爹亲上战场,这让她惶惶不安。
可她那看起来柔弱的母亲却指挥若定,让嬷嬷和管事们立刻着手给爹亲准备御寒的衣物和一应药材,还能喘口气编绳。
“娘,难道您一点都不担心爹?”消息传回府,可是她爹还在兵部,过两日就准备领兵出征,能待在府里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柳氏苦笑了下。“我能不担心吗?可是担心有什么用?我能做的就是让你爹无后顾之忧,去做他该做的事。”
她自然明白娘亲的意思,可心志要这般坚定可不容易,她懒懒地偎在她身边,看她打着绳结,不禁问:“娘,这是要给爹的吗?”
“嗯,这是咱们南方的长命绳,上头穿的是佛家七宝,戴在手上可以避煞保平安,以往你爹上战场时我就替他做上一条,给他亲手戴上,才能让我安心。”柳氏嗓音柔软,带着几分抚慰的力量。
齐墨幽得知这长命绳的意味,不禁也想学。“娘,教我。”
柳氏有些意外,难得女儿对女红类的东西有兴趣,她自然肯教,于是让她挑了几条线再手把手地教着。
难得齐墨幽用心学,在齐彻回府之前终于编好了一条,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但至少还有个样子。
当晚,她把自己编的长命绳绑在爹亲手上后就乖乖回自己的院子,因为她知道双亲定有很多话想说。
两日后,她和母亲送走了穿上盔甲的父亲,她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府里安静了许多,就连那个爱哭的弟弟也跟着安静不闹事。
白日她还是勤练剑术,下午得闲时编编长命绳当练手,心想待她爹回来后她应该就能编得极好,然而,她却再也没有机会等到父亲归来。
隔年,京城一带才刚降下一场大雪,就连京郊大营都因为这场雪而提早休息,免了下午的操演。
卫崇尽难得得了空间,回衙门看兵策,然才翻了两页就听到燕奔来禀,说是凌湛到了,他忙要他把人给请进里头。
“发生什么事了?”一见凌湛入内,卫崇尽随即起身急问。
要不是有什么大事,凌湛犯得着冒着漫天大雪跑到京郊大营?
凌湛连肩上的雪都未掸,神色严肃地道:“与西戎之战,承谨侯折了。”
“什么意思?”
“承谨侯战死了,混战中,就连尸体都找不着。”
听着凌湛再清楚不过的一字一句,卫崇尽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想起的是承谨侯待他的好,想起的是承谨侯府和乐融融的一家四口……他不敢想像齐墨幽要是知晓这事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