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妍偏着头想了下,也觉得有道理,就不纠结这事,坐在亭内指点着外头悬挂各处的各式花灯,尽管没点亮,仍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齐墨幽本就没有赏花灯的兴致,加上刚才撞见那一幕,脑袋始终是空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悲。
其实,不管卫崇尽和夏烨之间是真是假,卫崇尽终究只将她视为妹子,与其见他和其他姑娘成亲,说不准他和男人在一块她心里还快活些,可这种念头一冒出,她就觉得自己着魔了。
“欸……庆平公主?”
听尚妍这么一说,齐墨幽从思绪里回神,侧眼望去,就见一名娇艳的姑娘徐徐走来,不得不说这一身艳红,也唯有那般艳若桃李的姑娘才撑得起来。
就在易珂走近时,两人齐齐起身,朝她福了福。
“齐墨幽?”易珂一双勾魂眼上下打量着她。
“是。”齐墨幽低垂着脸。她依稀还记得那年灯会,易珂追着卫崇尽满街跑,而卫崇尽则拉着她钻了几条巷弄,想来易珂也是可怜,芳心错付。
“阿珂,她就是香衙的当家?”
“嗯。”
听见男人的声响,齐墨幽眉头不禁微蹙。虽说大凉风气较为开放,但不管是什么宴席必定男女分席,女眷就在这园子里,他一个男人怎能闯入,哪怕是公主领来的也不应该。
“瞧起来年纪轻轻,竟这般有本事。”男人的嗓音醇厚,裹着笑意。“齐姑娘,在下易琅,对齐姑娘香衙里的花露极有兴趣,不知道能否切磋一番?”
“四皇子见笑,民女哪里懂得那些,那些都是香料场里的师傅精心调配的,四皇子要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到香料场走走。”齐墨幽噙着淡柔笑意,从头到尾都没抬眼。
碰了软钉子,易琅压根不觉被冒犯,反倒认为可以藉此多攀谈一些。
可惜的是——
“姊姊、墨幽,快过来,周姊姊这里有盏珍藏的花灯呢。”尚妤从另一头的小径跑来,朝两人不住招手。
尚妍见状忙道:“公主、四皇子,失陪。”话落,拉着齐墨幽就走。
“墨幽,往后你得要离四皇子远一点。”待走远后,她才低声叮嘱着。
墨幽从头到尾都没抬眼,可她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四皇子的打量太过露骨,光看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齐墨幽轻点着头,她能感觉那人的视线像蛇信般令人浑身不快,教她万般庆幸尚妤跑来找她们,要不还真不知道怎么脱身。
第七章 和好如初(2)
一行人来到花厅赏灯,齐墨幽和大伙聚在一块,如此一来肯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没一会,周姑娘摆明了想炫耀家里的收藏,决定带着一伙人去开眼界,偏偏她没什么兴致,独自一人留在花厅里。
女眷大多都到另一边的彩楼看戏,花厅这头冷清极了,齐墨幽坐了一会,觉得这宴会颇无趣,想提早回去又怕拂了主人家的面子。
正思索着,一名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来,喊道:“是齐家姑娘吗?”
“我是,你……”
“尚妤姑娘掉进池子里,已经被人救起,小姐将她给安置在小暖阁里,还请齐姑娘随奴婢过去。”
听她说得又急又慌,齐墨幽也跟着慌了起来,忙要她带路。
然而当小丫鬟带着她绕过花厅走入小径时,齐墨幽停下脚步看着四周。
这是她头一回进荣国公府,尽管没来过也大抵知晓荣国公府里是四进的规制,府邸占地极广,可是从花厅到小暖阁,需要特地走到花厅后头的小径过去?
“齐姑娘,这里是捷径,往这儿走最快。”小丫鬟发觉她没跟上,忙回头唤着。
齐墨幽有一瞬间的犹豫,可又觉得自己太过戒备,这里是荣国公府,不管是褒平公主壤是四皇子,都不可能在这当头寻她麻烦才是。
略安了心,她便大着胆子跟小丫鬟走,小径两边遍植各色茶花,清香扑鼻,哪怕她无心赏花,也会被沿路种植的各种花儿给吸引。
毕竟她做的是花露的生意,她一直想再研发其他花露,举凡带香气的都能吸引她,尤其是前方……兰花——春兰、蕙兰、建兰……还有墨兰。
她蓦地停下脚步,盯着摆在架上的一盆墨兰。墨兰比不上春兰的馨香浓郁,形不比蕙兰的娇媚多变,色不比蕙兰的鲜艳缤纷,然而深绿的小巧花形暗自绽放,在冬日里徐徐散出檀香味。
大凉里的墨兰极为名贵,是因为先帝喜爱所致,更因为墨兰难养,怕旱怕涝,怕晒又缺不得日光,移入花室娇养反倒难以飘香,实为极麻烦的兰种。
当初家里也有一盆,可是后来养死了,她一直想再寻一盆来养,可惜饶是舅舅在南方也找不到墨兰,得到邻国去寻,想不到荣国府里就有。
“墨幽姑娘喜欢墨兰吗?”
醇厚的嗓音响起,齐墨幽一愣,抬眼望去,本该在前头引路的小丫鬟早已不见踪影,而眼前出现的正是四皇子易琅。
“见过四皇子。”
“墨幽姑娘不用客气,我不过在一旁赏花,走过来正好瞧见你在赏墨兰,好半晌都没动,想必是极喜欢。”
易琪长得眉目清秀,可哪怕再怎么扮斯文,都遮掩不了骨子里透出的傲慢和嚣狂。
齐墨幽低垂着眉眼,暗叹自己竟真的着了人家的道,本以为在别人府上,皇族大抵都要脸面,不至于堵人,看来是她忘了皇族的蛮横了。~“宫里也有墨兰,墨幽姑娘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赠你一盆。”说着,易琅不着痕迹地朝她走近一步。
“不劳四皇子,听说我的朋友落水了,我正赶着去小暖阁探望她。”她不着痕迹地退上一步,正打算回头时,肩头却被按住,她下意识扭肩避开,反手就是一记搏击。
“齐墨幽,尚妤等你好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凌厉的招式被卫崇尽轻松地化解,小手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她傻愣愣地抬眼看着他。
“还不走?”卫崇尽沉着眉眼,神色不善地看向易琅。“四皇子,齐姑娘是我表妹的姊妹淘,我表妹落水还等着她去探顾,先走一步。”
易琅还在错愕之中,他作梦也没想到齐墨幽这般娇弱的小姑娘,竟然一回头就朝他门面攻击,虽说姑娘家力劲小,但难保不会在脸上留痕迹,教他真不知道该庆幸卫崇尽的解围,还是恼他坏了他的好事。
卫崇尽哪里管他在想什么,硬是拉着还在发愣的齐墨幽走了。
一路上,他走得又急又快,而齐墨幽的手被扯得发痛也没吭上一声,直到脚下踩到碎石往前跌,他才一个回身将她给拉进怀里。
“连路都不会走了?”
裹蓍怒气的沉嗓从她头顶兜头落下,她垂着脸,不发一语。
“连话都不会说了?”瞧她闷不吭声,卫崇尽更火大了。
怕她着了四皇子的道,他像作贼似的一直在花厅附近站哨,瞧她跟个小丫鬟走就觉得不对劲,一路尾随,若非赶紧将她拦下,真不知道事情要闹成如何。
“你敢对皇子动手,是嫌命太硬是不是?你就算不替自己想,也得替化幽想,你要是伤了四皇子,你以为承谨侯府能够安然无恙?首当其冲的是你弟弟,懂不懂?还有你!你刚刚……”
卫崇尽愈骂愈光火,气她不知回避、气她傻傻上当、气她……
“你哭了?”他哑声问着,浑身僵硬如石。
她纤瘦的身子偎在他的怀里微微颤着,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委屈地向他汲取些许安慰,教他一肚子火瞬间消弭,可是当怒火消散,剩下的就是诉不尽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