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她拿起茶碗喝了口茶。“说吧,你俩这回又看上什么时新的玩意?”
“还是娘最疼我了。”步郡笑得谄媚。
“也没什么,就像娘说的,不过是些玩意。”步韺可不敢把自己包养戏子的事让他娘知,他嘿嘿笑着伸出手,“这不就儿子阮囊羞涩,要来请母亲资助一二吗。”
“说吧,这回又缺多少了?”钱氏可懒得追究儿子们的银子都花到哪去了,在她看来孩子们的花费也不脱吃喝玩耍,只是这吃喝玩耍还颇花钱就是了。
只是她也替儿子们找好了藉口,和同僚同侪一起哪能不摆阔不花银子,这些总少不了应酬,应酬就是得花银子。
没多久,两个向钱氏要到银票的步家二少、三少便心中带着窃笑,满意的步出了家门。
府里的事有什么好操心的,他们不是还有疼他们的娘亲吗?
步孤城满心烦躁回到书房,发现他妹妹步窈正等在书房里。
步窈长得弱不胜衣,是京里现在流行的那种姑娘,身姿苗条,有张美丽的瓜子脸,容貌秀丽中带着一股清冷一多年兄妹相互扶持着成长,她对这哥哥除了敬仰崇拜,还是敬仰崇拜。
身为王爷的嫡长女,堂堂的郡主却在王府里活得像个小透明,不得不说完全是“托”了钱氏的“福”。
她穿着蔷薇色的织锦春衫,发上没有太多装饰品,一件月白色百褶裙,为了不打后娘的眼,身边也只有两个服侍的侍女。
兄妹俩步步为营,撑到了今日,他们就算不倚靠任何人也能过起吃穿不愁的日子,而如今这一切,都是靠着她哥哥的筹谋算计、小心翼翼得来的。
“怎么来了?这边坐。”脱下外衣,在净盆里洗了手,步窈递过软巾,他接过,擦了手,便在椅子上坐下。
“我听说你去温家退亲,这是怎么回事?”一只耳朵才得知她有个嫂子,正高兴想着哥哥身边的确是该有个能照顾他的女子,转头另一只耳朵又听说大哥上门退亲去了,她在自己的房间待不住,所以索性到香涛堂来等人,好寻个说法。
“只是礼貌性的登门拜访,不知有这门亲事的时候不曾往来还无话可说,既然知晓哪有不去拜访走动的道理?”他不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妹妹,妹妹性子单纯善良,这也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步窈有些迟疑,不知该说的好,还是不说的好。“府里的婆子说那位姑娘脑子不大好使,真的吗?”
她不常在外头走动,继母拘她拘得紧,从不带她出门,府里也没有其他姊妹,除了听一些婆子丫头闲聊透露些外面的消息,和各府的小姐几乎说不上认识,而许多和王府家世相当的人家甚至也不太知道均王府里有这么一位小姐。
一来是步孤城保护得太过严密,二来是钱氏早就盘算好,她拿捏不了继子,难道还拿捏不了一个小继女,步孤城再能蹦跶,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替妹妹相看亲事吗?
无论怎样,步窈的婚事都得经过她身为母亲的这关,到时候她想怎样就怎样,谁还能说她一句不是?
也因为这样,说好听点,步窈被养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说糙了,就是钱氏自认将来可以用来对付步孤城的好棋子。
步孤城也没打算说谎,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基于微妙的心理,他仍替温宁宁做了些隐瞒。
“我今日和温姑娘谈了话,她并不像外面那般不堪,应对进退称得上得宜有度。”他是个护短的人,对自己的妹妹百般维护不说,以前不知道温宁宁与他有婚约,他对她自然无动于衷,可他既然打算要将她纳入羽翼……就算是暂时的两年之约,那么他答应要罩的人,自然不许她的名誉有什么损失。
至于真心接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心,又能给谁?
“果然传言都是不可信的。”步窈对自己的大哥极有信心,自己的哥哥是人中龙凤,英俊神武,虽然表情木讷,呃,是严肃了点,但容貌是一等一的俊俏,他能入眼的女子必然不差,又怎么可能是个神智不清的傻子呢!
兄妹俩又聊了些日常,一同吃了午饭,步窈这才回自己的院子歇晌去。
温家大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办春日宴,身为当家主母的拾曦郡主自然是卯起劲来替小姑操持,务求尽善尽美,不出一丝差错,两位大老爷兴致勃勃也想插一脚,却被妻子温柔的给劝退了。
理由很简单,小孩子家家办的宴会,好玩的成分居多,两个大男人若往中间那么一站,那些半大小子和姑娘谁还玩得下去?
温大爷和温二爷闻言,只能抱着小小的受伤心灵,该干啥还是干啥去了。
拾曦郡主以为温家虽不是皇室子弟,可在京城也称得上是勋贵,府里面的两位老爷加一加,小小的只统领了西大营和千机营的二十万军马,随便一个跺跺脚也能吓死一大片人,这回小姑子设宴,文官门第她不敢说,可武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吧?
温宁宁倒不在意来赴会的人有多少,毕竟发出去的帖子又送回帖的不多,就算仗着她大哥和大嫂的势会有人因为抹不开面子而来,但都不是因为她。
温宁宁的名头是和痴傻连在一块的,她一个朋友也没有,更别提姊妹淘、闺中密友什么的,所以就算没有人来,她也觉得没什么。
这宴会对她来说,重点只有叶曼曼一个,只要她来就好了,可叶家的回帖就在她以为像许多人家那样了无音讯的时候,迟迟才让叶家下人送过来。
她能理解,温家和叶家素无交情,要是贸然的只给叶家下帖子,依照叶曼曼那性子绝对不会来,怕是也出不来。
京城水深,王公贵族家的关系盘根错节,谁和谁家不对盘,哪家和哪家往来亲近,各家心里可都有一本清清楚楚的帐本,她一个小姑娘家,凭什么人家就要给她这个面子?
若是叶曼曼真的出不来,虽然不无遗憾,大不了自己就出门去找她,这一面总是会见上的。
春日宴的前一晚温宁宁很雀跃,心里直想着十四岁的温宁宁和十四岁的叶曼曼是不是同在一个平行时空里,她有机会能见到大她两岁的叶曼曼吗?她会是以前那个她熟知的“自己”吗?
那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仿佛烙了一晚的煎饼,天不亮她就把上夜的绿雀给叫醒,绿雀见到比她还要早起床的小姐吓得差点摔下榻。
小姐虽然不是很爱赖床的人,可每天晨起也是要她叫个好几次才愿意起身,今儿个是怎么了?
“赶紧去洗把脸,今日有宴会,我想早些打扮。”温宁宁因为一夜没睡好,眼下有些青,绷着的脸看起来有点骇人。
绿雀赶紧收敛心神,也是呢,这个宴会可是小姐清醒后第一次办的春日宴,难怪心急。
绿雀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脸,把自己打理好,这时浣花也端水进来,她麻利的从五层高的黄花梨木大衣柜中给小姐找了已经备下的时新衣裳,又从珠宝盒中挑拣了几样首饰。
大概知道温宁宁心中的期待,老天爷也挺赏脸的,这日,天气出奇的好,蔚蓝天空明媚得让人舍不得眨眼,春花和早开的夏花如荼如火,绿树枝叶茂密,让人一见心情就为之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