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苦笑,哪儿像啊,不就是两人都矮了点、胖了点、蠢了点以及丑了点,但这话他半句都不敢说。
“二爷,咱不说这话好不?不管怎样,二爷都是皇后娘娘所出嫡子,是皇上最看的儿子。”小太监把话咬死,半句不肯出差错。
“父皇看重我?哼!他宁可同苏木那个贱民说话,也不肯多看我两眼。”
这话让以芳不满,她大翻白眼,翻到脑仁儿都痛了。
皇上喜欢和苏木说话是因为他学富五车、满腹才华,皇上多么聪明睿智呀,和燕璃这等蠢材哪有话可说?
她超想跳出去抓起燕瑀的衣襟问: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旗鼓相当?什么叫棋逢对手?别说皇上,便是她这个程度的笨蛋,同他多讲两句也会被他的愚蠢给弄得发火。
过去装淑女,有怒只能往肚子里咽,如今她还怕谁?
“有的有的,昨天皇上不是请二爷过去说了好半天的话。”
说话?是训斥才对吧!燕瑀咬牙切齿,那是太傅告状,说他不解经义、上课打混,课业远远不及燕帧,想让两人分开上课。
他不懂,背那些死物有啥用?将来他可是要继承大统的,如若父皇真心待他好,就该让他进内阁听政。
结果那天父亲训斥几句后让他在旁面壁自省,为顾及面子,父皇命人将御书房的门给关上,大家都以为父皇是要亲自教导,哪晓得……他越想满肚子火气越旺。
“算了,不说了!”燕瑀烦躁地把头摇成波浪鼓。
“对,咱不说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二爷别往心里去,也别到处讲。”
燕瑀瞪小太监一眼,他又不是傻子,现在自己可是好处占尽,藏着都来不及,还能到处讲,倘若外头知道他和燕帧都是庶子,两人再无嫡庶之分,说不定拥戴燕帧的人会远胜自己。
“走了。”
“二爷要去哪儿?”
“去留君楼。”他最近不知怎地,越发觉得力不从心,连想起以芳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蛋也兴奋不起来,会不会是身边的女子伺候不好?算了,到外头寻刺激去。
小太监眉头打了结,留君楼可不是好地方,只是再不好总好过主子爷满口胡言。
叹口气,他连忙追上燕瑀的脚步。
人走远了,苏木拉着以芳走出来,双眉轻蹙,目光远眺。
“你也在猜想谣言是真是假?”以芳问。
一笑,苏木回答,“不管真假都与我们无关,别多想。”
“爹爹也是这么说的,无法改变的事就别多想,想多了只会脑仁儿疼,于事无补。”
苏木失笑,便是郑国公那样的性子才能养出心大的女儿。也是,不然敏锐又敏感的她,很容易钻牛角尖的,就像……“她”。
他摸摸她的头发,想夸她两句,不料她蹦出一句话。
“就是觉得皇后娘娘太冤,死了儿子还得帮人家养儿子,若养到好的还没话说,偏偏养到这么个……”
以芳想说“废物”,但她再没脑,多年来母亲的“辛勤教养”以及“热情雕琢”,她也懂得嘴巴该适时带上门把。
“觉得皇后娘娘冤枉,有空就多进宫陪她说话。”
苏木看得出来,皇后喜欢以芳,过去她虽被逼出一副知礼守礼的好模样,可天真烂漫是事实、心地纯善是事实,她再会演也演不来心机深沉。
后宫浸淫多年的女子,早已失去这种特质,却又往往被这特质吸引,也许天真的以芳会让她们怀念当年青春年少的自己,感慨被岁月辗压的如今。
“行,往后你要进宫,通知一声,你来我便来。”
苏木应下。
说完,两人继续走着,半路上遇见愁眉深锁的燕帧,看见他们,燕帧勉强挤出笑脸。
“见过大皇子。”苏木低头,以芳屈膝为礼。
“你们要去见母后吗?”他试着平复情绪,但紧握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激动。
“是,该给娘娘请平安脉了。”
燕帧犹豫片刻后咬牙说:“方才二皇弟……母后心气不顺,你们好生劝几句吧。”
以芳与苏木对望一眼,猜测刚刚燕瑀在皇后那里闹得很凶?
撇撇嘴,她觉得皇后不仅仅冤枉,还倒楣彻底,捡了个这等货色回来养,简直是不能再倒楣了。
“是。”苏木回应。
燕帧点点头后走开,只是才走上几步又转回身,一把拉住苏木手臂,欲言又止。
“大皇子还有事?”
“我知道你能与母后说得上话,母后心思重,你多开解她吧。”
燕帧很想直话直说,说母后尽责尽分,想将皇弟教好,可他总令母后失望,他想说自己没有与皇弟争位的心思,之所以勤奋上进只是为了让母后开心,他想说他会蓄存实力,日后辅佐皇弟,解母后心头烦忧,可是皇弟总是妒嫉、总是愤怒、总是处处提防自己。
他想过的,想与母后疏离,不愿成为母后与皇弟的争端。
可是他……做不到,母后是他的明灯,他必须在她的照耀下才能稳稳地走好每一步。
从小到大,这个对他不友善的皇宫,只有母后愿意宽待他,他已经离不了母后,孝顺母后是他最想做的事,现在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即使燕帧没有明说,但光是这几句也已经交浅言深。
苏木不过一介小小郎中,哪有资格开解皇后?但苏木不贵怪,因为深知燕帧对皇后纯孝,一心盼她顺心遂意,若非别无他法,他不会如此失仪。
以芳看着满肚子话却不能敞开说的两人,一笑,接口道:“大皇子放心,有我在呢,旁的不会,逗人乐的本事我可能耐的很。晚点你再进慈慎宫,必会看见一位心花怒放的皇后娘娘。”
以芳的话让燕帧松开眉心,笑道:“多谢以芳。”
周望失踪了!
没死,是失踪,他的亲属还在,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儿女在父母膝下,女儿出嫁时他也没回去筹办婚事。
听说周望失踪那天起了个大早,说要与几个旧友叙叙,想寻点门路,看能不能在新朝谋个一官半职。
他的爹娘劝他道:“别去,平安就是福,想想你们那群受前朝重用的人,哪个得了好下场?你运气好,脱身得早,方才留下一条性命,好不容易渐渐被遗忘,这会儿若是再冒出头,万一被皇上记恨,岂非自找死路。”
父母一通劝没劝动周望,他对仕途有强烈野心,时局虽然给了他重重一击,他依旧不肯放弃,最终他还是进城了。
可自那之后,周望再没有出现过,一年年过去,他的亲人都已放弃寻找,只当他死在外头了。
郑启山听完派出去的人回禀周望的事,他明白查不了了,“下去歇着吧。”
“是。”侍卫拱手为礼,退下。
听完这事,以芳坐不住了,人在心已不在,她吐吐舌头说:“爹娘肯定有事要忙,我先出去。”话才刚说,前脚已经跨到门槛边。
“等等!”郑国公一喊,把她将伸未伸的右脚给拉回来。
“爹有事?”
“要去哪?”郑启山臭着一张脸。还当他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妻子默许,他早拿刀去恐吓人了。
“没啊,就、就出去逛逛。”她耸耸肩,想到苏木,笑得满面娇艳。
“当你爹眼瞎啊。”
“怎么可能眼瞎?爹的眼睛炯亮有神,目光一扫,扫尽千军万马,谁敢不服?谁不低头?”拍马屁的话说上一通,往常爹爹这会儿就该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了,可今天气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