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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书容微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黄裕春大概是怕她有心结,日后两人见面尴尬,所以特地来解释的。

  “你不误会就好。”黄裕春也露出笑。

  见她动动身子,似乎想告辞,齐书容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曹家的事吧,明天得见一票人,想着就怕,我一个也不认识。”

  黄裕春家境不好,一家人几乎都靠姑姑黄络媛支助,因她几次进出曹家,颇得大房的吴老夫人喜欢,偶尔吴老夫人会留她在府里住段时日,所以她对曹家的情况大抵都很了解。

  只是与先前相比,黄裕春少了天真无邪的烂漫之情,眉宇间倒多了几分郁气。想她家境清寒,少不得看人脸色,倒也容易理解。

  晚点婆婆应该也会对她讲宗族之事,提点一二,让她有心理准备,可绝不会给她说人情道八卦,如同曹平羡一样,都是四平八稳地宣说,想听真心话,现时是不可能的。

  “曹家就跟许多家族一样,关系复杂,需要一点时间厘清。”黄裕春理解地说道。“光把人认清就花了我不少时间……”

  于是黄裕春开始叙说曹家有哪些人,自然是挑重要的长辈与平辈来说,齐书容唯恐漏下,让人拿了纸墨书写。

  黄裕春掩嘴而笑。“以前姐姐都不用拿笔墨……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见她一脸惶恐,齐书容立刻道:“不碍事,我真不介意。”

  邢氏都死了有何好在意的,只要说话之人没有褒邢贬她之意,她又何须介怀,难道还能把人的嘴堵起来,不让人说?

  对于摆在眼前无可争辩的事实,她向来不会多做抗争,与自己过不去。就拿婚姻大事来说,她虽不喜,可明白父亲心意已决后,她便不再说什么了。

  如果对方人品低劣、恶行满盈,她拼死也不会嫁,可曹平羡不是这样的人,除了二娶外,他的条件无可挑剔。

  她气不过的是父亲趋炎附势、攀比富贵,但静下心一想,谋求富贵又有何错?父亲不是圣人,他也有想发达的心思,更何况曹平羡品行端正,从没传出过恶行,父亲没理由推掉婚事。

  最后她也只能接受事实,难道还能为了这事拒上花轿、离家出走?那是戏曲才会发生的,真实人生哪会如此行事。

  九岁时母亲去世,父亲与她一起抱头痛哭,为此还病了一场,瘦了一大圈,街坊邻居都说父亲真乃重情之人。可一年半后,父亲还是续了弦,她躲在奶奶怀中,心里不平、难受,不想父亲再娶。

  可最终还是只能接受,否则又能怎样?

  母亲自小就教导她,对于没办法改变的事,只能努力让自己过得好,过得不委屈,跟老天要公平是没有用的。如果老天公平,世上怎么还有饿死、病死在路边的人,怎还会有缺手断脚之士,难道他们心里没恨过老天吗?

  人要是落得只会抱怨,那就再没办法看到其他漂亮的事物了,也没办法再快乐起来。

  她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第5章(1)

  齐书容正与黄裕春说话间,青柚走了进来,神色隐隐有些不快。

  “少奶奶……”

  “怎么?”

  青柚迟疑了下才道:“方才周姨娘说要过来请安,我说有客人,让她一会儿再来,谁想……她竟昏倒了。”

  昏倒?齐书容挑眉,正想起身去看,黄裕春已先道:“怎么会昏倒了?”

  “去看看吧。”齐书容说道,黄裕春既然与邢氏往来频繁,应当也对周姨娘知之甚详。

  黄裕春迟疑着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隔壁小房,周姨娘面色苍白地躺在卧榻上,身子削瘦,找不到几两肉,脸上更透着病气,连她的奴婢也怯生生的,只在旁边不安地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书容蹙下眉头,怎么回事?曹家不可能苛扣一个姨娘的饭食,或是不给看病吧。

  黄裕春倒抽口气。“琼玉……”意识到自己失口,她赶忙改了称呼。“周姨娘怎么变成这样?”

  你问我一个刚进门、什么也摸不清的新妇,我怎么回答你?齐书容转头吩咐丫丛。“去请大夫。”

  “是……”

  “等等,先去看大爷得不得空,让他过来一趟。”今儿个来的都是堂兄弟,他要找借口离开应该很容易。

  赖嬷嬷压了压周姨娘的人中,就听见她如哽咽似的呻吟一声,缓缓苏醒,待她瞧清四周的人,忙要起身,可脑袋一阵晕眩……

  “不用忙着起身,躺着吧。”

  周姨娘虽没见过新进门的奶奶,可瞧齐书容的穿着、说话的语气与态度,立刻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给奶奶添麻烦了。”她低着头,神色极其不安。

  “不过是小事。”齐书容说道。

  “你怎么成了这样子?”黄裕春忍不住上前。

  周姨娘抬起头,一见来人,眼泪便掉了。“姑娘……”

  赖嬷嬷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齐书容说道:“你们说说话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赖嬷嬷立即上前道:“我瞧着她就是来触雷头的,身子虚成这样,请什么安?存心给人添麻烦。”

  齐书容好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瞧她的身子……”

  “不知道是瘦得没了中气,还是带着病。”赖嬷嬷皱眉。“曹府不像是刻薄的人家。”要真刻薄也不可能放任周姨娘到处乱跑。

  “我让青柚留下来听听她们说什么。”赖嬷嬷一副“你别担心,万事有我搞定”的表情。

  齐书容笑着进了房,不多时,曹平羡果然来了。“她呢?”

  “隔壁。”

  曹平羡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她闲适地坐在榻上刺绣,神情没有一丝不悦。

  “是我疏忽了,昨晚应该跟你提一提的。”他在她身边坐下。

  她的眼中立刻闪过好奇,弄得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仿佛在听街里巷弄的流言。

  “两年前产下死胎后,她就了无生趣,什么事也提不起劲,宛如木头,后来俪娘走后,她更是厌弃的寻死寻活,我本想给她一笔钱,放她出去与家人过日子,说不准会好些,她却不愿,你若不想见她,便免了她的规矩就是。”

  果然是他说话的风格,三言两语,平铺直叙,没有一点多余的感情起伏,即使在提到死去的孩子与邢氏时都一样,要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还真不容易。

  “我再问问她。”齐书容说道。“我不知你们习惯找哪位大夫……”

  “我已经让人去请了。”他起身道:“我去与她说说,她若再这般要死不活,不如待在她自个儿院子里。”

  他不是残酷刻薄之人,可也见不惯别人要死不活地在他眼前晃,他自认从没短少过周姨娘什么,也试着让她离开伤心地与家人过日子,毕竟她还年轻,还能再嫁,可她只一径儿地哭,实在让人生厌。

  齐书容倒觉得周姨娘会来跟她请安,应该是想好好过下去吧,不过她不会笨得在曹平羡面前说什么。

  她才刚嫁进来,在还没熟悉人事物前,最好少开口,让别人作决定,免得吃力不讨好,无故惹了一身腥。

  曹平羡离去后,齐书容悠闲地喝口茶,拿起篮子里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对着窗边的日阳转,色彩的变换让她扬起嘴角。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赶忙将石头放回竹篮内,以各式布料盖好。

  “小姐……”青桂急忙忙地走进来。

  “怎么?”

  “黄姑娘哭着跑走了。”青桂慌慌张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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