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书容疑惑地往右一拐,清楚地瞧见树林内一个穿紫衣的姑娘狼狈地坐在地上,奴婢正慌张地要扶她起来,两人身边还站了一位青衣男子。
正迟疑着是否要过去了解状况,男子仿佛察觉到目光,朝她望了过来。
是曹平羡,他怎么在这儿?
是来接邢氏的吗?怎么又会与魏姑娘在林子里?
齐书容再次上前行礼。“曹大人。”
“不用多礼。”
她曾远远见过曹平羡几回,也行过几次礼,不过没说过话,通常曹平羡都是说了句不用多礼就走了。
狼狈的紫衣姑娘已被扶起,齐书容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
“魏姑娘扭了脚,你送她回去吧。”曹平羡说道。
齐书容也不多问,男女之事麻烦又复杂,她可不想卷进其中,所以她什么都不问,乖巧地应道:“是。”
曹平羡话也没多说一句,转身离开。
紫衣姑娘上前欲说上几句,可脚踝抽疼,让她一时顾不上说话,只能眼看着曹平羡离开。
“青桂。”齐书容示意她上前去扶魏莹莹。
魏莹莹瞄了眼齐书容。“我一时没留神扭了脚。”
“嗯。”齐书容点点头。
魏莹莹等着她开口问曹大人为何也在林子里,偏偏齐书容就是不问,虽然面色不显,但她心中其实有些恼怒,她一向讨厌齐书容这样的人,道貌岸然又漠不关心,发生天大的事她也波澜不惊、视而不见。
“我在林子里散步,没想遇上了曹大人。”魏莹莹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
齐书容颔首,表示听到了。
她冷淡的反应让魏莹莹面上不喜。“雀喜扶我回去就行了。”她挪了下手,不让青桂碰她。
青桂望向齐书容,见她点头后才松开魏莹莹。
魏莹莹在婢女雀喜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往前走,连道别也懒得说。
“怎么这样?”青桂等人走远后才做了鬼脸。
齐书容好笑道:“你啊……”
“小姐你说,她是不是也想当曹大人的继室?”青桂问道,邢夫人病重之事早不是秘密,不只邢夫人娘家派了族妹来,一些官太太也想把女儿推出去,希望能与曹大人结为亲家。
“管她想不想,反正不关咱们的事。”齐书容才懒得管魏莹莹想什么。
青桂认真道:“连婶子说曹大人是匹好马,人人都想骑。”连婶是齐家做杂务的婆子。
“噗……”齐书容忍俊不禁笑出来。“可别在人前胡说。”
“我哪儿会这么笨。”青桂笑嘻嘻地说。“我也就在小姐面前说上两句,可怜的邢夫人,她都没死呢,就那么多人想着占她的位置,还有两个族妹时时在身旁,觊觎曹大人,唉……真可怜。”
齐书容随口应道:“是挺可怜的。”她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块光滑的白石。
“小姐,你别又捡石头回去。”
“你真多话。”齐书容喜爱地拿出帕子包住石头。
知道说不动小姐,青桂也识时务地转开话题。“我说其他姑娘争什么呢?邢夫人的位置定是由邢家姑娘顶上的,肥水不落外人田。”
齐书容弯着身又去挑拣石子。“那也未必。”
原本隐在树丛后,转身要走的青影停下脚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曹平羡,他虽先行一步,却又好奇魏莹莹会如何编派两人在林中的偶遇,遂藏身在树丛后听二人说话。
没想两个姑娘没说几句就散了,因齐书容不走,他也不好就此现身,只得立在原地,没想会听到这番对话。
“我瞧着曹大人不是好摆弄的人。”齐书容漫不经心地说着。
曹平羡挑了下眉,听得她继续说道:“要我说,魏姑娘倒是挺适合曹大人的。”
青桂疑惑道:“为什么?”
“笨的人好拿捏。”她捡起另一块石子,对着阳光照射。
青桂噗哧笑了起来。“小姐真坏。”
齐书容丢弃手上的石子,移动步伐又去找石头。“聪明的人活得累。”
“你是在说太太跟自己吧。”青桂笑道。
第1章(2)
齐书容绕过树丛,正想捡石头,却僵在原地,青袍与黑靴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想当场昏死在原地。
不会这么倒楣吧……
曹平羡看着半蹲在面前的身子僵硬不动,嘴角勾了笑意。
“小姐,别捡石子了。”青桂走了过来,当曹平羡猛地出现在眼前时,青桂吓得惊叫了起来。“啊——”
这一叫倒把齐书容叫回魂了,她镇定地直起身,斥喝一声:“叫什么?”
青桂赶紧捂住嘴巴,跟着小姐福身行礼。
“大人。”齐书容恢复一贯的平淡表情,可脸上的潮红还是让她显得有些狼狈。
“嗯。”
她忽然觉得这声音刺耳得很。“大人怎么在这儿?”
他盯着她嫣红的脸蛋。“你姓什么?”
对于姑娘们的姓名他一向没放在心上,因此虽有印象见过,却记不得姓名,问她姓氏倒不是要找麻烦,不过是好奇罢了。
青桂倒抽一口气,要大难临头了。
“齐。”齐书容却是从容自若。
他想了一下县中官员的名字。“齐砚绶是……”
“是家父。”她回道。
见她仍从容应对,无一丝慌乱,他赞许地点了下头。“嗯。”他双手负于后,忍不住加上一句。“以后说话小心点。”
她耳朵都红了。“是。”心里忍不住嘀咕:你不躲起来偷听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他迈步离开,青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人一走,青桂一时腿软坐到了地上。“完了,呜……小姐……”
“哭什么?”齐书容拧眉。
“我说他是马……”她哽咽道。“他会不会告诉老爷,把我抓去打板子?”她吓得五官拧成一团。
齐书容笑道:“没出息,快起来。”
“呜,我怕,小姐。”青桂抓着树丛起身。
“曹大人的度量没这么小。”她将帕子放回衣袖内。“走吧。”想到方才的事还心有余悸,差点没把她吓死。
一个堂堂大老爷竟然听壁脚,传出去丢脸的不知是谁,齐书容倒不担心他向父亲告状,细想起来她与青桂也没说什么,就算青桂说得粗俗些,他一个大老爷跟下人计较什么?
开解一番后,青桂总算冷静下来,两人也无心再逛,早早回了厢房。
晚上用过素斋后,齐书容在厢房里与弟弟下了一盘棋,见他边下边点头,如母鸡啄米,便打趣道:
“我瞧你啄米也啄得累了,去鸡窝休息吧,大母鸡。”
齐瑞成不依道:“姊姊又取笑我,我不是大母鸡,要也是大公鸡。”他今年六岁,长得与齐书容不甚相像,虽非一母所生,感情却很好。
“说什么话,公鸡有比母鸡好吗?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自比鸡?”李氏不悦道。
要是在平时他必定要辩上几句,可今天在后山玩得太累了,话未说就先打呵欠,他起身道:“娘,我去睡了,姊你给我念点书吧。”
齐书容朝继母欠身后,才与弟弟出了房,还听得后头叨念道:“书都读哪儿去了,把人都比成鸡了,那可是骂人的话……”
李氏一向唠叨,姊弟俩都习惯了也不以为意。
“明天早上可得把经文抄完,否则下次不带你来了。”齐书容摸了下弟弟的头,齐瑞成是个鬼灵精,天资不错,却定性不足。
齐瑞成一脸苦样,知道姊姊一向说一不二,心不甘情不愿道:“知道了。”
进屋后,齐瑞成打着呵欠躺下,齐书容拿起书,一段都未念完,他已经睡着了,齐书容好笑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