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人都长得十分相似,浓眉大眼,骨架略大,有学武者的身材,但脸型长得秀气。
“你怎么跟我坐一辆车,万一被人发觉,我的名声全毁了。”她就剩下一点点清白了,再被染污了就真的无路可走。
“那不正好,跟我回王府,当我的管家婆。”他的人、他的王府全交给她打理,她坐享其成。
“京城不去了?”她问。
段玉聿轻哼一声,捉住了身侧女子,往她腿上一躺。“去呀!带你开开眼界,见见那些蹦跶的青蛙。”
“你可别给我找麻烦,我不想跟你一样出风头。”她还想全须全尾地回东兴,酿她的酒。
“我就是麻烦,你不是惹上了吗?”他失笑,调侃她识人不清,如在疾风闪电下的他还能被忽略吗?
“所以我悔之已晚……”她一直想不通怎会遇上他,当初也就是去卖坛酒而已,谁知会引来偷酒贼。
“你说什么?”他声音一低。
夏和若淘气地捏住他的鼻子。“我说你太坏了,坏到灵丹妙药也救不了,我这么一个好姑娘岂会与坏人同行。”
“因为你上了贼船,只能当个贼婆,日后给我生几个孩子喊我贼老爹。”他也该当爹了,养几个霸气朝天的臭小子,整天胡耍闹事,再生个娇滴滴的小女娃,他捧在手心里当宝。
从没想过有儿有女的段玉聿忽生向往,嘴角不知不觉的上扬,多年来无所事事,如今他也想妻小围绕。
年岁不高却开始感慨老了的段玉聿拉着玉白小手,把玩般抚摸着,不时在指节上画圈,又与她十指交握,像是刚得到新玩意的孩子,对这小东西十分满意,爱不释手。
“你想的倒美,到时我跳下贼船喊救命,看谁来英雄救美。”戏文上不是到处有行侠仗义的大侠吗?也许她有幸遇到一个。
“谁敢救?”他一用力,差点捏碎她的手骨。
“你呀!”好疼。
段玉聿被取悦了,眉开眼笑。“下次别激怒我,我醋劲大,我的女人只有我能来疼,谁敢来抢就灭了他。”
“那你也别拿我练手劲,真把我的手捏坏了,看我理不理人。”她使性子的把手抽回,另一手揉按抽疼的痛处。
他讪然。“小若儿别生气,我一时没留神,平时身边全是满身臭汗的糙汉子,忘了你是水做的。”
“哼!难道你是石头做的?才会铁石心肠。”他有时狠起来真是六亲不认,全凭自己的喜好。
“对你是柔如细丝,任凭揉捏,来摸摸硬不硬,试试手感。”女人要宠着、哄着,以后才会对他百依百顺。
夏和若面臊的一啐。“不要脸。”
“你有脸就好,我要脸做什么?”他的意思是,你的颜面爷来给,爷来给你抬轿。
若谁敢给你没脸,爷打得那人连脸都没有,在京城,他顶着天,脚下都是他能一脚踩死的虫子。
“聿,我很怕。”她俯下身,将头靠近他胸口。
“怕什么?”姑娘家总是东怕西怕。
她轻声低喃。“怕不能跟你在一起。”
他一顿,身子一翻,将她压在身下,双瞳幽深地望着她。“这事不会发生,有我在,谁也阻止不了我要你。”
“世事难以预料,谁能料想得到今日以后会如何?”害怕失去的夏和若眼中蒙上一层轻愁。
“要不我现在就要了你,把生米煮成熟饭,让母后抱个孙子。”母凭子贵,挟孙固宠。
夏和若为他的提议笑出声。“怀胎十月、怀胎十月,你几时听过一个月就能蹦出个孩子的?母鸡下蛋也没那么快。”
他狡猾一笑。“那就抱个农家小子假装是你我生的。”
第九章 玉妆公主的打算(1)
“还没到吗?”
一张铺着虎皮的雕花白玉如意榻上,坐了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她十指纤细,戴着甲套,每个手指头都套上价值不菲的戒指,有羊脂玉的,镶各色宝石的。
屋内富贵华丽,奢华致极,放眼一看,摆设尽是世间少有,连青花瓷瓶里插的花都是罕见珍品,一株价值连城。
可是处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老妇人找不到一丝欢快,每个正在走动的人都像迟暮老人,静得不发出一丝声响,让人有种正在等死的感觉,没有所谓活人的生气。
她活太久了,久到忘了深宫寂寞的滋味,这座金子打的金丝笼子囚禁了女人的一生,她的青春、美貌与魂魄。
“就快到了,在路上,听说王爷旧疾复发,因此耽搁了一下。”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官声音平缓的说道。
一听这话,犹可见年轻时风华的太皇太后喉间一紧,甚为紧张的追问:“什么旧疾?为何哀家不知情?你们这些个好吃懒做的硕鼠,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
“皇姑祖母别动怒,小心您的金躯玉体。还不是前太子余孽造的孽,前些日子表舅舅奉
命围剿,谁知对方顽强抵抗,表舅舅的人死伤不少。”可惜没把人杀死,要不西夏就少了一份威胁。
坐在太皇太后跟前的女子长得明艳健美,大大的眼睛像草原上的星星,眨动时明亮璀璨,一头乌黑秀发如最丰盈的黑土地,闪着生命的热气,丰厚的唇诱人润泽。
乍看之下她像本朝人,有着精致的五官,但仔细一看,肤色略深,眼神张狂,浅棕色的眼眸十分灵动,转动间竟有股野性的倨傲,睥睨着世间一切。
她是西夏公主玉妆,今年十七岁,为人热情大方,是先前太皇太后想给段玉聿赐婚的对象。
在西夏,女人是一种财产,可以转让,父死子继,弟娶兄嫂比比皆是,伦理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只有最原始的男人和女人。他们也没有婚前守贞这回事,互相看上眼了便狂欢一场,事后若无其事的各自走开。
所以让她与“表舅舅”成婚一点也不违和,在她看来那是个雄鹰一般的男人,她就要最强的那个。
至于太皇太后这里,她对玉妆公主的生母有愧,加上玉妆公主也在她膝下养了多年,秉持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才做主赐婚,想着两个她最喜欢的小辈在一起就觉得欢欢喜喜,孩子们早点开枝散叶才是真孝顺。
“你这丫头消息倒是灵通,连长乐王遇剌都晓得,看来哀家是老了,什么都管不动了。”看似在抱怨,太皇太后其实是在敲打玉妆公主,让她一个外邦公主别在宫里瞎打听,这不是她该知道的事。
上了年纪的太皇太后对于政治还是有一定的敏锐度,并非行将就木。她的一生经历过三次改朝换代,也是从腥风血雨走过来的,因此她更清楚祸从口出的危险性。
虽然她把玉妆公主当子小辈疼爱,但还是没忘记玉妆公主的身分。当初和亲的对象本来应该是她时女儿,可她舍不得,便由娘家郑国公府的嫡女代之,封以公主名号远嫁西夏。
为此,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娘家人,这才对郑国公府特别宽待,同时也爱屋及乌,将玉妆公主纳入她的羽翼下,一入京便养在她宫里,朝夕相处下也处出几分感情。
玉妆公主不笨,反应极快的挽住太皇太后的手娇嗔。“人家也是意外得知的,上个月不是有西夏使臣前来朝贡吗?人家去看了一下,席间有人谈论,便听了一耳朵。”
“以后可不许了,后宫不可干政,我们妇道人家呀,安分的相夫教子就好,别管男人在外头干了什么,那些事我们管不着,也不能管,知道了吗?”打打杀杀的事让男人去干,女人家只管貌美如花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