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馨惟小心的避开窗边走到厨房,这是间几坪大的独栋木屋,背山面海,住起来相当舒适,因为地处偏远,租金也不贵,是暂时落脚的好地方。
“事情搞这么大干么?”她有点无奈。
“好像是罗沛放消息出去的,在董事长同意的前提下。”詹佑骅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椅子上。“你呢?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搅拌锅里的稀饭,“撑过这七个月,等孩子生下来后就去找工作,重新出发。”
她的未来里,并没有回到罗家这一步。
“馨惟,逃避不是办法。”望着明明怀孕却日渐消瘦的她,詹佑骅其实很担心,“你迟早要面对的!”
“我没有要逃避,是他们让我离开的。”她幽幽的转过来看着他,“我已经是不被信任的人了,一个城府极深的女人,为了谋取罗家的股份而使尽下流手段。”
“那是某些人的看法。”不包括罗沛在内。
“那也是妈的看法。”她的眼神落寞,“妈都这样想了,我就等于没有家了……”
她关上火,把稀饭端到餐桌,准备再炒几道小菜。
关于这件事詹佑骅一直很难跟她沟通,某方面方馨惟真的很倔强,她打定主意的事,根本无法动摇她的决定。在历经过槁木死灰的数周后,有一天她忽然恢复正常,请他买些营养品给她,打算好好待产。
而后她也将屋内打扫了一遍,一副重新生活的姿态,泪水消失,重现笑颜……虽然很勉强,但至少是笑了。
“孩子生下来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担心自己抚养的话,他们会说我要等孩子长大再夺产;送回去罗家,我又怕那孩子会遭人非议。”方馨惟真的都考量过了,她一面说,手一面灵活的握着锅铲炒菜。
“其实有另一条路,你好像从来没想过。”此时詹佑骅刻意起身,走进厨房里。
“嗯?”真有的话,她洗耳恭听。
“拿掉。”
铲子顿时滑出方馨惟的手,摔进锅里。她不可思议的回首看着他,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
“堕胎这怎么行!”她重新拿起铲子,“詹佑骅,你这提议很烂!”
“为什么不行?你何必非要这个孩子不可?”站到她身边,他仔细瞧着她的表情,“罗沛又不是不能生了,未来他会有妻子帮他生孩子,你留这个孩子做什么?”
方馨惟瞪着锅里的菜,手里持续不断的翻炒,心里十分紊乱。
“除非是你自己想要这个孩子。”詹佑骅仿若无事的接口,“说到这个,我一直有个疑问,要让罗治洋抱孙子,为什么要指定罗沛的精子?”
依然不搭腔,方馨惟深吸口气,将菜盛上盘子,佯装平常的递给詹佑骅,挤出笑容后,转身准备下一道菜肴。
詹佑骅也笑了笑,将菜往餐桌上放。不说他也猜得到,这个孩子,百分之百不是人工受孕来的!
最后一道菜摆上桌,方馨惟才解下围裙入座。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詹佑骅为她盛上稀饭,又问。
她仰首看他,早知道逃不过詹佑骅的法眼。他是个心思极端细腻的男人,否则怎会发现罗沛对她怀有情愫。
“画展结束那晚,我去汽车旅馆找他……当时他承诺我画展失败的话就会回来继承公司,我心情很好,就跟他多喝了几杯酒。”她夹菜入碗,笑容有些迷离,“事情就这样糊里糊涂发生了,还很注定的让我怀孕。”
“但你不是全然无意识的对吧?”詹佑骅温声的问着,方馨惟铁定不知道自己现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回想着那晚,他们跟小时候一样嬉闹、聊天,躺在床上看电视,之后她也不知道是谁先吻谁的,总之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此刻她的表情极为复杂,像是在重温幸福,却又被悲伤击溃。
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后,她把令人鼻酸的情绪压下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我意识到自己怀孕的隔天,就被妈发现验孕棒了……然后星期一开家族会议,我根本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时间善后。”
如果时间够的话,她会把问题处理得很漂亮,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到这里,方馨惟忍不住抬头瞪詹佑骅。
“当天你为什么出卖我?你不是答应我要当孩子的父亲吗?”就是詹佑骅说了实话,才害得她骑虎难下!
“我没答应过,方馨惟,我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回应。”他说的是实话,他只跟她说等一下他会进会议室,仅此而已。
“可是你……”
“我依然觉得面对现实会比较好。”他沉吟着,“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
听了,方馨惟不耐烦的扯扯嘴角。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比较好吗?“我不是怪你害我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有时候不是什么事都能面对的!你该看看那天的情况、爸看我的眼神、妈说的话,连罗沛都……”
“我倒不认为董事长跟罗沛也质疑你居心不良。”詹佑骅截断了她的激动陈述。
咦?方馨惟困惑的望着他。可是那天至亲们的眼神都刻在她脑海里,像是在质问她,就连罗沛也问了为什么啊!
“我……不想再费心猜疑了。”想得再多也只是徒增伤感,方馨惟下了决定,“我只要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其他再做打算。”
“真的不打算回罗家?”
她苦笑摇了摇头,“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詹佑骅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用餐。他刚才过来时还顺道买了些东西,两个人吃这些还真的有点多。
但是方馨惟还得再吃胖一点。这阵子她泪流得很多,却吃得太少。
“先说好,我不当孩子的爸。”
“噢,对不起!”想到当初想利用詹佑骅的种种,方馨惟依然觉得很愧疚。
“当干爹倒是不错。”他笑了起来。
当时对她投入的感情不多,所以得知方馨惟不属于自己时,他的伤口也就没有那么深刻,加上罗沛的阻碍,他没有太多跟她深交的机会,一次次的错过机会,感觉也被磨淡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对于方馨惟已经像是朋友一样。
激情不再、憧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友谊。
她依然是他欣赏的女人,但是已经无法加速他的心跳;从留意到她跟罗沛的互动开始,他就明白,方馨惟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只是罗沛用很笨拙的方式表达他的爱意,从幼稚的防碍,到出一些怪招等等,姊弟那道墙太高,他们之间没有人敢翻过去。
不过自从方馨惟离开之后,罗沛变得不一样了。
他担忧着方馨惟,像是担忧情人,不是家人或是对姊姊的态度,情绪极度焦躁不安,处理公事时他会不时望向隔壁空着的办公室,而那天罗沛来质问他时,简直像是来找老婆在哪儿的老公。
他赤裸裸的将感情释出,已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就像是个为爱发狂的男人。
公司里流言四起,大家都看出来了,加上他们两个之前密切的互动,很难不让大家联想,这对无血缘关系的姊弟,该不会有些什么?
面对流言蜚语,罗沛从不澄清,仿佛就是要这种传言变成真。
米虫成了幼鹰,他有预感,幼鹰即将要成老鹰了。
詹佑骅迳自扬起一抹笑。那是不是该丢给老鹰一些诱饵呢?
第10章(1)
罗沛跑了一趟汽车旅馆,却完全没办法查到他想知道的事情,因为他想问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重大案件,以保密为上的知名汽车旅馆根本不可能让他调阅监视器的录影带,百般询问下,他只得到“方馨惟是两点离开”这样的一致性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