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邀请卡的材质,请您挑选。”活动筹备组人员上前提醒道,她点了点头。
把场地设计图搞定后,她再到一旁去挑邀请卡的用纸,随着纸的材质与磅数不同,呈现出的质感各自有异,只是单纯的一张邀请卡,就有几百种的选择。
她一一将纸掂在指尖秤重量,再反复看着色泽与特殊效果,足足挑了一个小时才选定。
“图案我会再E给你们,因为罗沛还没选中要拿哪张画当邀请卡。”她转转颈子,低着头太久,有点酸。
“好的。方小姐,要不要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工作人员中某位贴心女孩问着。
方馨惟点头同意。她的确想偷个闲,让自己喘口气。
用上班时间帮罗沛处理画展的事,这是罗治洋默许的,可是她并没有因此比较轻松,因为今天下午延宕的工作还是得找时间做完。
跟罗沛吵架之后,有好多工作又落回她身上,下星期就要开会,明年初上市的新品、营运跟走向都得拟定,可是身为总经理的罗沛却毫不过问。
方馨惟坐在古典的长椅上,女孩为她倒了杯咖啡后就离开,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吹冷气,啜饮着咖啡,享受这片刻的悠闲时光。
她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唯一贪婪的渴望,就是罗沛。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最初的情感萌芽应该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已,可能是高中、或是大学,她那时只知道照顾这个外表俊俏的弟弟,两人朝夕相处。他爱逗她笑、给她惊喜,在二十岁的生日会上,他送了她一条钻石项链,她很高兴。
但是到了半夜罗沛竟来敲她房门,他说之前送她的那条六十万项链不算礼物,他要送的东西更具价值。
是一整套日本室内装潢杂志。她看见那套杂志时,连尖叫都忘记了,只是呆愣的望着那一本本充满家具照片的书,然后不明所以的望向罗沛。
他说,他知道她喜欢去逛IKEA、特力屋,就连房间都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所以他想,她应该会喜欢这些小东西。她记得当时她哭了,流的是喜悦、感动的泪水,更是一种欣喜若狂——她一直以为罗沛不曾注意她。
向来是她了解他,知道他什么时候要什么、什么情况会去哪儿,他的任何喜好她都了若指掌;而罗沛视这样的照顾为理所当然,根本很少用心留意她的喜怒哀乐。
她对花过敏,但他偶尔会送她花;她不能喝牛奶,他有时会特地去买一大瓶的鲜奶让她当早餐,世界上她最讨厌的动物就是老鼠,而十八岁生日时,他去买了三只小老鼠说要给她养。
这如果叫了解,那她对罗沛的了解就是属于神的等级了,由此可见,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多么珍贵。
捶着发酸的双肩,方馨惟感到疲累,看来该找个机会去做指压按摩,累积太多的疲劳,肩颈变得像石头一样硬。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置放在她的肩头,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她跳起来往后看,还险些撞倒放着咖啡的圆茶几。
惊魂未定的她眨着眼,在看清来人后,她更为讶异,“罗沛?你、你怎么……”
“肩膀很酸喔?坐下来我帮你按摩。”说着,他迳自拉过她的手,按着她坐下。
方馨惟因为惊讶过度而说不出话来,此时那双大手已经在她肩上轻柔的按压起来。她一直很喜欢罗沛的手指,纤长而美丽,拿着画笔时更为醉人。
两人都默不作声,忽地,罗沛低低的开口,“我们别再吵架了好不好?”
“我没跟你吵。”一听,方馨惟不悦的回首,“是你在跟我过不去。”
“我……”罗沛被她瞪得一愣,而后深吸口气,“我承认我是有点故意。”
转回头,任由长指在肩上揉捏,她也不想再说什么,毕竟罗沛是富家公子哥,自尊心从小被培养得比天高,如今愿意低声下气来道歉已经难能可贵,从小到大,通常都是她先示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不在,罗沛也不在,公司那票员工是要放风了?
“知道你过来这里,所以想来看看。”罗沛轻声的说,“我刚才看了一下场地,果然交给你就对了。”
“我办事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方馨惟一顿,“不过你办事……”
“你办公桌上的文件至少少了一半。”忽然他附耳低声说:“下星期会议的东西我拿回去看了。”
咦!方馨惟讶异的转过头去,瞪大双眼望着他。
“……不对!你又在耍什么诡计?”看了他半天,方馨惟蹙眉,像是想通了什么,“你这么主动绝对没好事,晚上不准跑夜店,这个没得通融!”
“我没有。”他闻言失笑,“我只是不想看你太累。”
方馨惟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罗沛会在乎她疲累与否?这让她受宠若惊,又有一点担心。“你……知道我很累?”
“为什么不知道?”罗沛泛出一抹笑,“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为了避免跟我说话,索性把工作扛下,连下星期那么大的案子也想一个人搞定,所以最近都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十一点不算三更半夜……”她还在逞强。
罗沛无奈的看着她。小惟简直是逞强这字眼的代言人,为了他、为了爸妈、为了罗家,她付出一切,可什么时候她才懂得为自己做点什么?
他挨着她坐下,看着她坚强的侧脸。显然最近她又瘦了些,下巴的线条益发明显,脸色也不太好看,晚上她房门门缝甚至还透出光亮,既然他没处理公事,十成十她把工作带回家做。
“下礼拜的会议我会搞定的。”大话一说出,他立刻补充解释,“我话说在前头,这不是为了爸、也不是为了公司。”
“不然呢?”
“为了你。”罗沛迷人的眸子直视着她的双眼。
方馨惟顿时怔住,那瞬间她的心跳漏跳了两拍。她感到一股躁热,随即有些担忧的抚上脸颊。千万不能脸红,万一让罗沛看出来就糟了!
“少乱说话。”别过头,她慌张的端起咖啡遮掩表情。
“不然你以为我是为谁?我不想让你太劳累,可我也不想让爸以为我开窍了,愿意接他的位子,因为我还是选择我的绘画生涯。”
罗沛说得越理所当然,方馨惟的心就跳得越快。
这些对他而言很自然的话语,对她来说却是令人心跳加快的催化剂,更是让她对他的感情一直无法煞车的主因。
“如果你不继承,那公司怎么办?”等情绪冷静后,方馨惟认真的问罗沛,他的想法总是太天真。
“怎么办?这不是我该烦恼的事吧?”他眯起眼笑着,“总不能要我的人生从此为个我不爱的工作而活吧?就因为我是罗沛,就得赔上我的一生吗”
“所以如果未来……爸爸没办法继续主持公司,你也宁愿眼睁睁的看着精利结束、倒闭,或是让爸一生的心血落入他人之手?”方馨惟感到不可思议。他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吗?
罗沛突然将两手平放在她面前,先动动左手,“左边是你的人生,很短喔,随时会有意外也不一定;右边呢是别人的人生衍生出的产物,可能这东西比你活得还长,你觉得哪个比较重要?”
看着他的手,方馨惟瞠圆了眼。自己的人生……以及别人的……
“如果这是指精利生技公司,那这个比较重要。”最后她指着罗沛的右手,说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