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大队人马目送太子进了宫门,侍卫们回军旗营,至于统领得去复命,所以他也必须进宫去。
名为复命,其实是兼任着监视任务,要是把人押回宫又给跑了,这罪他吃不起。
君无俦又何尝不知道。
御林军统领随着君无俦和汾玺玉亦步亦趋地到了璜胄宫。
在太监的禀报下俩人进了大殿。
“参见父王万岁万万岁。”君无俦跪地叩首。
“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汾玺玉也跪地。
相帝没有叫他们平身,就让俩人这么跪着,大殿一片死寂。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朕是本着一片爱护你的心,没想到你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啊。”
“父皇……”
“俦儿,朕不追究你私自调动军队,也不追究你私自出宫,同样可以不追究你得罪了锠国,可是你可知道父王为什么要逼迫你送走这个女子?”
“儿臣也想知道,玉儿一向深居太子府,不似一般女人挖空心思只想争宠,也不曾干涉过儿臣任何决策,她是个好女人,儿臣不懂为什么您非要拆散我们?”他,君无俦,这一生呼风唤雨,即便是他的母后,他也不会替她多在父王面前争取什么,可是汾玺玉不同,有她,他的生命才能完整。
“朕听说这女子的名字是你给的。”看起来是难以说动他了。相帝忖度,莫非真要闹个玉石俱焚?
这女子又是玉又是石的,真不要应了这个谶才好。
“是。”
“你可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父母可以给子女名字,可以给奴才名字,甚至给宠物名字,可是给一个女子这么珍贵的名字,那是要生生世世拴在一起的誓言。
“儿臣明白。”就是明白他才给。
第9章(2)
他的儿子是什么人,是他看中意,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他这么做可有把太子妃放在眼里?
就算将来继位,失去宰相一家的后盾支持,他能让权力的把柄平衡吗?
皇权势力要是不能大过外戚,祸乱必生,可是要没有外戚也无法拉拢大臣,要治理一个国家可不容易。
“那么她的名字可有别的意思?”
“儿臣不懂父王指的是什么?”
“譬如说,替她掩盖她是灾星的身份?”
君无俦心神剧动的同时,脑筋同时转了千百回。
宫廷里最不喜欢这类能够左右国运的东西,他知道所有的王公大臣会怎么想,因为是妖女,所以会成为所有卫道人士诛杀的对象。
“我不信这个,传言走到哪都有,每个人都会说,又有几句是真实的?有人说她是灾星,她在儿臣身边那么久,我还不是好好的?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话难道父王也相信不疑?”君无俦站了起来,不怒自威。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她就是他的逆鳞。“都叫他们出来吧。”金丝线绣的宽袖晃动了下。他这儿子,他承认自己说服不了。
鱼贯出来的人很令人讶异,燕宰相、汾善善、汾少麒、本来与他交好的二、四皇子,还有他的太子妃。
人,倒是一口气全齐了。
一直跪在下首的汾玺玉看见姐姐还有哥哥,表情又是激动,眼圈也红了,但是这会儿怎么都不是能叙旧的地方。
相较于她的感情流露,汾善善和汾少麒要心虚多了,俩人共同地看了一眼许久不见的妹妹,便双双撇开了眼。
“本宫还没有找上你们,你们可是恶人先告状了,想扳倒我吗?本宫的太子妃……你一定是考虑过跟我决裂的后果了吧?”
燕兰熏颤抖了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是父王宣召上来的。”
君无侍冷哼。
都是一丘之貉。
“朝堂上会出现汾善善的小像,是汾少麒刻意拿去和锠人接近的借口,你的目的是想要把自己的么妹换回去,因为汾家的事业在汾玺玉离开后已经一败涂地,你快要破产了。”
“你怎么知道?”汾少麒惊疑不定。
“还有,你发现你这个所谓福星的妹妹,根本不能够带给你财富跟富贵,”他停顿了下,望向汾玺玉。“这个被你送进宫、不顾她死活的妹妹,才是那个能帮助你的人。”
“什么?大哥,你是这么想的?”汾善善失态地叫。
“闭嘴,善善。”
“你跟锠人私下交易,他带走汾玺玉,然后在半路上与你交换,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锠人也有私心,他并未履约,反而欲把玉儿带回他们国家去,你呢,不堪人财两失,所以咱们青銮王朝的大宰相一派人拉拢你,你就来了。”
君无俦说得清清楚楚,就好像亲眼所见。
“这话,没凭没据的,随便太子殿下怎么说都可以……”汾少麒没想到他做的一切太子竟然一清二楚。
他得想想,这趟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至于宰相大人会卷进这件事情里来,为的不过就是家里不幸一盆泼出来的水,燕兰熏,宰相大人,本宫说得对吗?”他侃侃而谈,把所有的事情抽丝剥茧,说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女人的善妒真可怕。
“我父亲是来替我争个理字,臣妾不许太子诬蔑他老人家。”事情走调,这不是她原来想要的,她的目标只有赶走汾玺玉,想不到事情复杂多诡得情况早已失控。
刨出汾玺玉的根来她也有份,让父亲出面是因为以父亲的地位可以说得动陛下,那么她的计划才能成功,可是,她万万想不到太子居然去把她的眼中钉劫了回来,她一片苦心付诸流水。
“他养女不教,你把头上的妃冠摘下来吧,本太子不需要你这种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妻子。”
“什么?万岁,爹,你们瞧瞧,他的眼里还有媳妇、女儿吗?你们在他都这样了,何况任我守着深闺,把我视为无物的时候!”她有怨,怨这男人八人大轿地娶了她,却不爱她。
“太子妃,你失仪了。”眼看大殿上就要乱成一团,相帝出声喝止越来越不像话的燕兰熏。
她动了动唇,看在皇帝的威严上,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但是恶毒的目光却从汾玺玉的头顶上飘过,这才垂目退回行列中。
“汾善善,听说你能引导国家大势,造福百姓,一生下来就被百姓冠上福星的封号?”相帝看着这片残局,心里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是。”
“可是汾府失去玉儿这一年多时间,家运却越来越差,你这福星根本名不副实,有欺骗的嫌疑。”
“太子殿下为了我的妹妹把民女禁闭在家里的小院,明令终生一步都不许踏出来,这,简直是颠倒黑白,家运差是我兄长不会赚钱,跟民女无关。”她一向得天独厚,家人有多宠她,邻人有多看重她,因为她不想进宫,只想人宰相府去享福,所以才用汾素素李代桃僵,这一代替下来,哪知道事不能如人愿,她不只无法嫁人,也失去了自由。
这一年,她吃够了苦头,她和心上人,也就是宰相的儿子暗中通信,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天天说上一点,抒发自己苦闷的心情,盼望有一天可以回到以前受宠的美好曰子,恢复自由。
她偏激地想,她会吃这些苦头,都是因为汾素素,当她知道本来要被送往虎口的妹妹因祸得福,得到太子的百般宠爱,那一夜,她几乎咬碎了银牙。
气归气,却也没想到她跟右宰相的儿女情长会被利用成政治上的勾心斗角,进而搅出这许多事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