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你,不过你这辈子除非本宫失势还是不小心死了,否则你都没有机会再走出东宫一步,你可以开始祈祷皇室里有哪个皇子可以扳倒我。”
这……这算死里逃生吗?汾素素脚软的瘫坐下去。
她看不懂这个深沉难猜的东宫太子,心里没底,真的好难。
“启禀太子,的确是粗细米粮混合的两碗米饭,小的长眼没见过胃口这么好的姑娘……小人还发现这位姑娘很不一般……”
小屋的里面,汾素素住进第一进正屋已经七天,这幢二进小屋是东宫里最简陋的房子,一个小花厅,进去是主屋,两边耳房,也就这么多了。
尽管简陋,它还是宫廷里的屋舍,红漆兽环门算是它唯一跟皇室扯得上关系的一样东西。
门外的银杏树下,站着君无俦还有哈着腰的小喜子。
“怎么个不一般法?”他平常要处理的政务有许多,一个段落结束,带着贴身小太监专程走了一遭。
他没杀她,他向来重诺,许了,绝不反悔,但是也没让她好过就是了。
“汾姑娘似乎对她目前没人理的日子很满意,不曾埋怨待遇不好,伺候的宫女太少,还满随遇而安的。”给的两个丫头年纪小,烧饭、洗衣、打扫、粗活有时候还是得她自己来。
“是吗?”他瞅了眼安静到几乎听不见人声的屋檐,她是真认命还是想跟他耍心机?“还有呢?”
“也就这样了,命令她不能出门,她真的一步也不曾踏出门口,就连话都很少。”
“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到本宫?”
“呃,这也不曾。”
“想不到她这么守本份。”
“的确是,探子回报说这位姑娘一生下来就被当成灾星,汾府的人虽然没有刻薄她,待遇实在也称不上好。”
“你拐弯嘀咕本宫待她也不好?”
“小的不敢,那汾少麒犯的可是欺君大罪,太子心容大肚不治罪,还给了汾姑娘遮风避雨的地方,说什么她都要磕头谢恩了。”
“算你会说话。”
“小的不敢。”
“灾星吗?哼哼,去汾府报个讯,就说他们家小姐我留下了。”
“太子爷,她可是……灾星啊。”小喜子急了。皇宫里最怕这些有的没的,会招祸的。
“小喜子——”
“小的在。”突然被点名,小喜子头皮一麻,悚了起来,他们家太子只要这么正经八百的叫他,绝对有事。
“你跟着我多少年了?”君无俦闲闲的摘了银杏叶子把玩。
“回殿下的话,十几年了,小的十岁入宫,那年您七岁,戴着缀玉的小毡帽,红噗噗的颊说有多可爱就多可爱。”
“谁要你说这个?你十岁净身进宫,还没把这座皇城里的一切看清楚?皇宫里最厌妖精鬼怪,你说灾星不应该留在东宫,可本宫以为一个年纪小小的丫头能起什么作用,我就是要硬碰硬,看看是她命硬能祸祟于我,还是本宫能压制她,破除这个迷信!”
他不信鬼神,他就是神鬼。
“太子英明!”他咚地跪下。
“你要记住,汾家送来的是能庇佑我皇朝的护国天女,是福星,至于那个灾星依旧好端端的留在他汾府里头,这件事你可要给人家好好的说明,一个字都不能掉。”
“是,小喜子记住了。”
“起来吧,这样多难看!”
“谢爷恩典。”
“还有,”他眸中精光一转,露出几分鹰隼的厉色。“既然汾家的‘福星’已经为我所有,灾星自然不宜出门抛头露脸,就让汾少麒负起保管责任到她自然寿终的那天。”
汾少麒,民与官斗,你一开始的算盘就打错了。
这一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用汾府挣来的产业家当还有那个“福星”的一生来赔偿好了。
“殿下心慈仁善。”小喜子怔了下。
养老?才几岁的人,这不是变相地囚禁?那个真正的福星这辈子就这样完蛋了。
“小喜子,你知道本宫为什么喜欢你?”因为捏搓,手指头免不了沾染了绿色的汁叶,他瞧着弄脏的手指,一块帕子很快递了上来。
“小喜子愚蠢。”
君无俦擦了指头,把帕子递回给小喜子。
“是因为你知道什么时候该不老实。”太子爷啊,这是贬还是褒?他小喜子死里逃生,才几岁人都已经有白头发了,君恩反复啊。
“传本宫的旨意,从今往后她不叫汾素素了,汾玺玉,就叫这个。”文字、名字都有魔力,拥有牵制灵魂的咒力,这颗灾星归他管了,如果真有所谓的天命,那么他倒要看看天怎么来跟他争。
他目空无人,向来便是如此。
“太子爷?”
打从太子被当今皇帝册封为储君后,往东宫送来的美女就没断过,太子也一视同仁,小妾、侍妾、侧室,雨露均沾,花花朵朵内殿都满成了花园了,就是没看过主子多爱谁一些,这取名字,是第一回呢。
“还有,既然她在这里住得如鱼得水,就这样吧,没有本宫的传唤旨意,谁都不许靠近这道门一步,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那么,殿下,吉时快要到了,请摆驾焄和宫吧。”
才在说君恩反复呢,这取名是多大的恩典,一转头,却被安置在外殿,外殿可是给奴才们住的地方,这无异跟冷宫一样了。
被放在冷宫里的女人,就算得了个金珠玉贵的名字又有什么用?
“时辰到了吗?”这时才看见君无俦的身上穿着大喜吉服.袖口缀了金线的万字刺绣,脚底生云鞋,今日是他纳太子妃的大日子。
“是。”
“那走吧。”转身,身影没入绿意盎然的道路那端。
第2章(2)
也才人秋,天冷如刮骨钢刀。
嘤嘤的啜泣还有压抑的劝慰声钻进了汾玺玉的耳里,她放下笔走出门外。
小廊底,她的贴身宫女不知道在争辩些什么,一个猛擦眼泪,一个拼命劝慰。
“发生什么事了?”
“玺玉小姐。”俩人看见主子躬身福了。
她们俩被派在汾玺玉面前服侍时她就说了,这里没有大家闺秀的三令五申,主仆的规矩就免了,相处的日子一长,两个丫头发现这位小姐的确没有那一套规矩,即便生活清贫,两个年纪比汾玺玉还要小的丫头居然不离不弃地留下来过了快一年。
“佩儿,谁欺负你?”
“实在太欺负人了,那些见高踩低的公公们。”一见主子出现,抹眼泪的佩儿义愤填膺地控诉着。
“别说了,小佩。”年纪大上佩儿一岁的莳绘拉着不让她说。
佩儿性子直,年纪又小,被一吆喝,撇了撇嘴,更是委屈了。
“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放在心里,这屋子就我们三个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汾玺玉盘了个小髻,剩下的发披散在肩上,莹白的花簪子是唯一的装饰。
“小姐让我去领炭火,可是您看,内务府给的是什么?全都是湿炭!这个不算,他们竟然连小姐的月例钱都扣掉不少,我们这个月怎么生活?”佩儿含泪控诉。
湿炭不容易点燃是一回事,一鼻子呛人的烟雾不只无法取暖,还会闹出人命的,根本不能用。
“这是什么吃人的世界!”莳绘也叹气。“那些阉人前几日送来的饭菜竟然是冷的,那东西能吃吗?他们到底有没有把小姐放在眼底?”
不过入秋,但是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这种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冬天要是到了,会出人命的。
小姐依旧无宠,那些阉人们看在眼底,再也不肯给好脸色,现在连该给的东西都东扣西扣,实在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