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脸,陆榷任由那突如其来的愠怒染黑了眼眸。
对于小堇的心,他不曾有一丝怀疑。可是,听到她略带敷衍的回避问题,他的感觉相当的不是滋味。
就好像是……她的信任目标开始转移了。
“无端献殷勤,有问题。”
“你太多心了啦,王大哥又不是现在才这么关心我。”陆榷实在很奇怪,好端端的在意起王大哥的事,先前不都无所谓?她不懂,她真的是不懂他的心思,“我跟他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偶尔通个电话、吃个饭什么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很好。”冷冷的哼着气,“看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不寂寞嘛,难怪最近较少看到你的人影。要吃些起司蛋糕吗?”不待她应声,陆榷就已经走向餐台。
望着他起身去取咖啡,李淑堇忽然觉得心酸酸的。想哭,但却不敢放肆的任泪水流泄。微红着眼,她俯下脸,不敢嚣张的将悲伤展露在清朗的气氛里。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近来,榷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耐心也逐渐降低许多。这些转变是否是因为……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对他,她不敢让自己要求太多的。
她知道他很忙,叔叔也三不五时的提醒她,别净拿些琐事去烦他,所以,她一直不敢缠着他陪。即使是让寂寞揪得心发慌、发疼,她依旧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克制住想飞奔到他身边的渴望。
满心期待的,就是当他重新分配时间时,能稍稍多留些时间给她。
她的期盼,不会太贪心了吧?
***
“小堇,昨天拿给你的合约签了没?”人影才刚闪进办公室,李仁耀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着。
“呃,叔叔是你呀……那合约……还没耶。”吞吞吐吐的说着,瞪着手中不知该归到哪一类档案的资料夹,李淑堇皱起了一张小脸,“我想拿给陆榷瞧一下再签。”陆榷曾叮咛过,不管谁拿什么文件要她签名,最好都让他先看过,对她比较有保障。
虽然她也很赞成这么做,可是,陆榷一直那么忙……
“哎呀,还等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陆榷那家伙自己都忙得天昏地暗了,他哪有什么闲工夫来管这种闲事呀。”觑了眼她的反应,李仁耀不动声色的进逼着,“你不怕什么事都去找他,他总有一天会嫌你烦哪?”
她怕。所以,迟迟不敢告诉他这件事。那天在咖啡厅里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连送她回家时,也不像以往会攒个几分钟的空档进去坐一下。她纳闷的以眼询问,而他只简短丢下一句公司还有事,车就开走了。
公司有事?可是,他早先不是这么说的哩。是她的话影响了他决定缩短与她的聚会?他真的慢慢厌烦她了吗?李淑堇不愿意这么想,可是,似乎有道陌生的篱,悄悄的竖立在她与他之间。
因为如此,她更怕拿一些琐事去烦他了。万一,他真的就是嫌她是项麻烦的话,她岂不是将两人间的鸿沟掘得更深了。
“还是待会儿我将合约拿过去给他看一下?”她低喃着。
“哎呀,拿来拿去的,时间就全都给浪费掉了,小堇,你别担心啦,那份合约只是个形式而已,又做不得准的。”
“可是,他曾经说过,不管是谁拿文件……”
“怎么,你连叔叔都不信?”贼小子,竟敢怂恿小堇防备他!
“我没有不信叔叔呀,可是榷说,关于合约的事我比较不懂,还是他先帮我过滤一下比较好。”坦白说,陆榷就只差没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少让你叔叔碰那些重要文件!
但,她怎么敢明讲呀。
“叔叔知道陆榷也是一番好意,问题是,这份合约公司急着要你也是知道的,等他抽空瞧过,你再签,一定又会拖上好几天的。”紧盯着她忧烦的眼,他精灵的施了些许压力,“这几天有没有见到他?”
李淑堇默默的摇摇头,落寂淡淡的洒落全身。
“看,他忙得连见见你、陪陪你都没时间,你还拿咱们家的家务事去麻烦他,一次两次是还好,次数多了就是负担了。叔叔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像他这种男人是很怕烦的。”
“可是,我不太确定合约上注明的规格符不符合耶。”第一次,李淑堇很懊悔那时没对公司的事情倾注些心力,现在真的是一窍不通,只能眼巴巴的寻求外援。可这外援,又忙得自顾不暇,她该怎么办?
“那份合约我已经先大概的看过一次了,都没什么问题呀。”李仁耀的口气有着明显的不悦,“你爹地在世时,这些东西还不都是我经手的,你别担心,叔叔绝对会帮着你的。”要不是那死鬼哥哥的遗嘱明明白白的写着,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都由小堇这个啥事都不懂的女儿继承,他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哄她签这签那的。
“以前都是叔叔负责公司进出货品的管理?”李仁耀的话让她有些赧然。
难怪叔叔不太高兴,她拖拖拉拉的态度很明显的像在防贼似的防着他,换任何人,心中铁定会不舒坦。
“当然,你爹地他什么都交付给我。”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自公司创始至今,有些款项,恐怕连你爹地都不怎么清楚呢。”言下之意,大有她再蘑菇,就是摆明了防备之意,“快签吧,待会儿我还可以顺道拿回去公司。”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尽管陆榷的话仍历历在耳,李淑堇再没一丝疑虑的在合约上签下名。
对呀,连叔叔都不能信任,她还能信任谁?
***
失神的坐在沙发上,李淑堇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只知道一件事。
陆榷到现在还没给她电话!
“好晚了耶,他到哪里去了?”茫然的瞟了眼滴答作响的挂钟,期盼的眼神又落在电话上。
不管多忙、多晚,只要回到家,他一定会先拨电话过来的。可是,今晚的夜已经过了大半,陆榷没有消息,家里、办公室、连大哥大都断了讯。
他究竟去哪里了?李淑堇担心死了。
墙上的短针走得再慢,终究还是跃前一格。绷了许久的神经线几近崩溃边缘,杵了一秒,她实在是捺不住心焦,站了起身。
“我得去他家瞧瞧。”就算他不在家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她也要亲眼确定。
手才沾到门把,门铃就响了。
是……他吗?!
凝着气息杵了半秒,李淑堇迅速的将门扭开,紧咬住发白的唇,期待的眼瞧清了站在门口的身影,蓦地,热泪冲盈眼眶。
“榷!”感谢老天爷,真的是他。
陆榷的神情没她这么愉悦,略带疲惫的脸上有着责备。
“怎么还没睡?”累了一个晚上,原本,他只是顺路先绕过来,瞧瞧她睡了没。结果竟然见到满室通明。
“你究竟到哪里去了?”窝进陆榷怀里,李淑堇努力的自他身上汲取温暖。
他终于出现了,她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生命中没了他的感觉!
“出了什么事?”小堇为何满脸忧忡?
“人家好担心、好担心你,那么晚了也没半通电话,你的大哥大又拨不通,不知道你怎么了,我……”抽抽噎噎,李淑堇恐惧的揪紧他的衣襟,“你究竟去哪里了?”
“高雄。”揽着她的肩,陆榷的目光瞄准瞧起来就舒服透顶的沙发。
傍晚时,派驻在高雄的工程师察觉施工图有几处瑕疵,而陆榷在电话里的指示对方不甚理解。心一燥火,他干脆亲自飞一趟高雄,待搞定,才发觉已经好晚了,而且,他也快累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