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袂只耸耸肩,没于是接话,她忙着手中的工作,也实在是懒得附和阿郁的埋怨。
“你不爱听,我也懒得理你。”白眼一翻,鸣金收兵,杨崇郁也不想再浪费唇舌嘀咕她了,“阿娇她们那几个人呢?”
漫不经心的以颔点了点寝室的方向以示回答,微一思忖,虹袂慎重地将文章结尾,迅速重新视一遍。
“写完了?”
“唔。”
杨崇郁迟疑了几秒,“喂,你的假释通知不是下来了吗?”
“嗯,”
“你通知你家里人没?”
“没。”
“妈的,你还真绝情。”顿了顿,杨崇郁又道:“那岂不是下个月你就可以出去了?”说真格的,提早一个月跟小袂分开,她好舍不得。
“嗯。”
窝在虹袂身边几分钟下来,不管问什么,虹袂全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轻忽模样,而且还蛾眉微颦,很明显地只拨了一半不到的心思来回答杨崇郁的问题,若是别人,早就教她给大卸八块,丢到水沟喂臭老鼠去了,可是,对于虹袂的漫不经心,她压根就不以为意,谁教对方是小袂,她这辈子惟一重视的女人呢?
“出去以后有什么计划?再继续念书?”
“呃……”将摊在桌上的纸张拢齐,虹袂抿着唇瓣半晌,“还不一定。”
“还犹豫,怎么,你舍不得这里呀?”
“是有一点。”察觉到杨崇郁的惊讶,瞥了她一眼,虹袂的唇畔浮起少浅的讥讽,“很意外?”
“废话嘛,这地方是给人待的吗?去,烂人一大堆又不自由,在里头,谁不是死盼活盼,巴望着重见在日的这一天早早到来,只有你这种怪胎,待在里头像是待自儿家一样,硬是逍遥自在的教人看了就火大。”
唇片微咧,虹袂朝她淡然一笑,“托你的福。”这是实话。
起初,仍旧是恍惚过日,只不过心底多了份无法拭去的浓浓酸楚,但太过独善其身的冷然作风惹恼一些人,渐渐地,一些挑衅行径开始出现在她的生活周遭,身上也由不起眼的小伤口变成差点致命的大伤疤,大概是天性就是有几根傲骨在硬撑着她,她们的逼人太甚没能让她崩溃,但却让她更陷入沉默的自我世界,对于身边的一切,她开始习惯了逆来顺受。
原以为好运会随着爸爸亲口证实了她身世那在,便被老天爷收了回去,怎料得到到,筣竟善良的将阿郁带到她生命中,冗长的六百多个日子,若不是行事强悍的阿郁处处维护,这一、两年来,她的生活绝不好挨。
阿郁睡她隔壁寝室,早她一年入狱,两人虽年纪相仿,但言行举止却完全迥异地同龄的她,对阿郁而言,监视就像是阿郁第二个家,这次被抓回笼的原因是持械与人斗殴,当警察赶到时,对方只剩下一口气,但阿郁的父母相当会赚钱,替阿郁请了几个厉害的律师,虽然是累犯,刑期倒也不长。
“说真的,你不想回家?”
家?身子微僵,虹袂将手缓缓地放在纸张上,眸中尽是深沉的黯然,心中一片怅然,两年了,没想到再怎么艰辛难挨,日子仍飞逝得教人心惊胆战。
在知道薄傲的心意时,便已下定决心要将曾在薄家的一切给抹拭得一干二净,好难、好痛苦地决心,谁舍得摒弃那么甜蜜的幸福的家庭温暖?可是,扪心自问,自有记忆起,比起薄家的三兄妹,她的问题向来最杂也最多,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然后,她又出了这种事情,她对不起他们。
够了,为了不是亲生的她,即使是旧情人的女儿,爸爸他们作得已经够多了,如今又让她知悉他们的想法、薄傲的排拆……够了,已经太够了,她实在不想扰乱他们的生活。这么久了,他们也该早已习惯没有她在一旁吵闹的日子了吧,悄悄自他们生活中撤离,或许是件对彼此都堪称为最理想的结局。
端详虹袂片刻,杨崇郁再问“小袂,你真不想回家?”每触及这话题,她向来大刺刺的语气都会变得小心翼翼,从不知道自己竟也会有这么在乎一个人的时侯。
沉默、安静、不怎么搭理别人的挑衅,说实在的,这甫入狱的菜鸟身上有份她无法形容的特质,总教她不由自主的就是会留心起小袂来,但即使是对小袂起了兴趣,她并不急着将小袂纳入自己的身边,她还在观察小袂。
直到那天,阿胖那票欺善怕恶的痞子把小袂剥得精光,逼以浴室一角,动手动脚兼口头讥讽,她正巧经过那儿,瞧见这一幕,当下,眉峰竖起了重重的愤慨,虽然跟阿胖她们一直是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也心知肚明其实她们挺忌讳她,但她向来不爱招惹事端,人不犯、我不犯人,这是她向来所坚持的不二法则。
但那天,阿胖她们动了小袂,也算是间接犯了她的忌讳,恼了性子,她冲了进去,阴冷地撂下句狠话替小袂解围,将始终静默的小袂给拉了出来。
自始至终,小袂一直没有开口吭半声,甚至在被阿胖她们羞辱时,也只是瞪着她们,面无表情,仿佛被欺负的人不是她。
待将小袂扯到廊下,她却眼尖的瞥见默然无语的小袂,眼底有份教人心疼的无奈与淡淡的阴鸷。
断断续续地,她自别处听到了些关地小袂的八卦传言,也曾经几次,她偷瞥见小袂眼角有着淡淡的透明水迹,问小袂什么,小袂全都一言蔽之,但她依旧知道被小袂迅速遮掩的秘密。
有一次,小袂手脚慢了半秒,被她扫视到那张照片,及上头的几个小人头,是小袂的全家福照片吧!
其实,她清楚得很,小袂很想念人,但无法理解的是,既然想念他们,为何在探访日时,又总是拒不见面?是因为那个偶尔会来探访,但永远都被拒绝会面的男人?究竟他是谁?
“想。”有谁会不想回家?“我好想回家。”第一次,虹袂向他人承认心中的渴望,“可是,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一如以往,虹袂只是摇摇头,该是洋溢青春活力的年轻脸庞,却有着无奈与沧凉。
“那、那个男人呢?你也不想再见他?”
“不想。”虹袂没有装听不懂。
“他是谁?”杨崇郁一直很好奇,问她,她总不说,但反正加减问问,又没什么损失,只浪费口水罢了,而口水,自己体内有的是。
“那男人?”今儿个,虹袂一反常态地大方起来,“他是我大哥。”
“你大哥?”杨崇郁吃惊地瞪大了眼,“是你大哥?”若没记错,曾听过江叉叉那几个三姑六婆对男人的传颂与垂涎哩,不是条件好得教人眼红,绝不会教汉叉叉她们挂在口中不放,“你大哥跟你很要好?”世上竟有对妹妹好到这种程度的大哥!她一度还以为那男人是……
“我是被收养的。”虹袂慢条斯理地加了附句。
“喔。”听了这迟来的附句,杨崇郁已经没兴致问下去卫,因为说穿了,铁定就是那个“情”字扰人。
杨崇郁没再问,虹袂也没兴致揭露太多过往,突然,气氛就这么静悄下来。
“咳。”倏地将身子趴在桌上,侧着脸瞧她,杨崇郁一脸正经,“我有个叔叔家早八百年就全家移民到意大利去了,他们只生了个女儿,我那表妹身体不太好,大家都宝贝她,也一直不让她出去跟外头的孩子们玩,所以不管搬到哪儿,她向来都没有朋友,你想不想去外头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