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心爱的秦纭妹没当眼瞧见现场,否则,大伙儿都不知道该先救谁才好!
“你说完了没?”即使这个被她叨叨念念的倒霉鬼是自己,何悠作仍只能苦笑连连,压根动不了气。
就算一时片刻死不了,他也还得保留任何一丝珍贵的体力。因为,若原梓没出现,他敢担保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受到妥善的医疗照料,可她却就这么硬生生的冒了出来,呵,他今天真的是很倒霉。
“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了。”原梓偷睨了他一眼,见他似乎还没动气,“幸好你没有被压得粉身碎骨,也没搞成那种教人看了就吐血的悲惨下场,但,没关系啦,好裹家在你的不幸恰巧被热心助人的我看见了,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在,你就安心地等着进医院吧。”
胸口一窒,何悠作本就调节未妥的气息不由的变得急促。
她这……这是什么话呀?!
那个年轻女人身形矫健地一跃,蹲跪在伤者身边嘀嘀咕咕的,神情还算平和,大概是熟识的人吧?几个方才热心助人的路人互望了望,轻扬了扬下颔,不约而同的预备要转身离开,却又同时停下了脚步,眼睛瞪得死大。
只见那漂亮的年轻女人停下喳呼半晌的嘴皮子,教人诧异地伸手往身后的背包里掏去,摸来摸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她要做什么?
何悠作也很好奇,可是,较旁观者的好奇比起来,他的心绪更加复杂。
毕竟,他识得她呀,原梓这女人……唉,算他倒霉,是他不幸哪!
“请问……”
“嗯?”右耳进、左耳出,原梓尽顾着忙自己的事情。
她又不是个没脑子的傻蛋,事情的轻重缓急,她怎会分辨不出来呢,遇到这种要人命的大事,赶忙送伤者就医是不二法则,她清楚得很,也知道人命关天,可是千万开不得玩笑的。
一开始,她也是急匆匆地预备要送他去医院的。见他全身是血、花花、红红、青青、紫紫的伤是个……是个让人想哭的车祸伤者哪,啧,就不知道她瞧进眼里有多担忧,生怕他会不会有个什么万一的。她真的好怕呀,真的怕她是那个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人,再怎么说,要送、要哭、要捶胸顿足也该是秦纭妹才是,怎会是她这个外人呢?
但横竖救护车还没到,想想自己虽不是医生,但好歹也曾陪一、两个义诊的医疗小组上山下海,相处的时间多了、久了,多多少少一些状况还能辨识,于是她不自禁地就自告奋勇的权充起蒙古大夫,存心拉着他碎嘴了几分钟,凝着紧张的视线又再三的在他身上瞄来扫去,这才心松情懈地发现,他虽然身上有多处伤口鲜血淋漓,却也都只是擦伤居多,然后是明显的挫伤。几分钟过了,也不见他的瞳孔有任何异状,而且即使是一张无奈而惨白的脸,却仍是有问有答,这岂不是摆明了他福大命大吗?既然如此,那她当然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呀。
“嗯!真是个好机会。”她喃喃自语。
“什么机会?”胸口微窒,何悠作恨自己竟那么没脑筋的脱口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呃,没什么啦。”心虚地朝他一笑,终于,她自破旧的大背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相机。
“你不送我去医院?”看她的架式……他的心凉了一大半,脸色更见凄惨。
不会吧,这没天良的女人不会是想乘机揩油吧?
“要呀。”
“那……”
“等一等。”
等?他都已被好心的路人给弄出了那辆车,现下,还需要等什么?若没联络救护车,他们还是可以招辆计程车将他送到医院去的呀。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但,身上的伤口揪着阵阵的热痛,教人觉得挺不舒服的哩!真恨,刚刚怎么不撞严重一点呢,若是如此,这粗线条的女人也不会泯灭天良地尽顾着完成她自以为是工作。
“别急、别急,再忍一忍,我马上就好了。”笑咪咪的,她嘀咕着,然后,下一个动作却教人跌破了眼镜,她飞快地剥下相机镜头的盖子,旁若无人地对着几分钟前才被好心地移躺在地上的何悠作拍起照来了。
别急?!脑门一窒,何悠作差点就晕死过去。
几双揣着疑惑的眼见情况不对,又开始聚拢过来,卷起袖子准备将可怜的伤者送到医院去。
“喂喂喂,请你们还不要碰他。”才捕捉到几个颇有惨状的镜头,一见有人插手,原梓慌忙朝他们挥挥手。
“可是他受伤了。”有人终于看不惯她的冷血开了口。
“我知道呀,没问题的啦。”
“没问题?”
“对呀、对呀,没问题的啦,你们放心,他是我的朋友,我待会儿就送他去医院,亲自盯着他受到妥善的照料。”她对着几个热心的路人拍胸脯,“我不会让他死掉的,我保证。”
“是吗?”路人们还是质疑的口吻。
“我保证。”见自己的保证没有产生多大的效用,精灵的眼珠子一转,瞧见了死赖在地上的何悠作,忙又蹲下身,不客气地伸手推了推静躺在地上的他,“唉,你也开开金口好不好?”
“要我帮你过关?”他没好气地冷哼着。
“当然、当然,麻烦你啦。”飞瞟了围得更近的热心人士,她朝他夸张的磨磨牙,“拜托你、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开开口啦,你再不开金口,说不定待会儿要坐上救护车的人是我不是你耶。”
“你活该。”
“是是,我活该,可是,我的罪过应该还不至于悲惨到被人乱拳打死的地步吧,快啦,你没看到他们的拳头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明明就挺怕死,还偏恶向胆边生,真服了这女人了。
无可奈何,何悠作伸手扶住自己脱臼的手,依着她的扶持勉强坐起身,朝围在身边的几个热心人士笑了笑。
“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帮忙。”
“你确定?”见他还能自行坐起,热心人士们总算愿意退开了些。
方才,热心人士们真的是预备强押着原梓退后,以尽快送这伤者到医院疗伤的。
“嗯,谢谢,这位小姐待会儿会送我去……”
“医院!我一定会亲自送他去医院。”忙不迭的伸手抚胸,仰首环视着他们,原梓笑着,一脸的诚恳与无辜,“我刚刚就已经保证过了。”是他们不信,不是她没这份心哪。
真是的,她就真的这么不让人信任吗?
顿时,心中漾起了愁云惨雾。原梓的眼眶酸了酸。八成,是她的爱心做得还不够,这会儿才会被人看得扁扁的。
“好啦,别装了,看戏的人都走了。”
“呵呵呵。”何悠作这男人真没同情心,她刚刚真的是很难过耶,“谢谢你救我一命。”路人一散,威胁一退,她立即又重撑起手中的相机,依着心中所构思的画面迅速的探身上前取景。
“咔、咔、咔!”一连三响。
“我上相吗?”啼笑皆非地问,何悠作连摇头都懒了。
真不该开口替她说话的,就让那群热心人士将这泯灭天良地女人给一脚踹到天边去,免得看了碍眼;啧,后悔呀,方才真的是应该这么做的,管那颇为偏疼她的瞿北皇知情后会不会一气之下砍死自己。
“普普通通啦。”谈话间,她又按了两次快门,“别吸气,对,对,眉头皱紧一点。”手指头忙着按下快门,她仍不忘做着技术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