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踏上那块土地我就后悔了,是我笨,笨到竟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离开你这么远、这么久。”倾身向她,他小心翼翼地将唇覆上她带着浅浅药物气味的唇,“我想你。好想、好想。”
他的温唇一如以往般柔情款款,可却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处,一寸一寸地将她未覆上棉垫的肌肤添上热气。
紧咬住下唇,她不允许自己回应他的索吻。即使怔茫多日的神智已经因为他的亲吻而逐渐清晰,可她仍强迫自己拒抗他的热情。
“你想我吗?”
想,想得她心都痛了,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你看清楚我了吗?”她不答反问。
容貌尚属清妍时,她执着于心中的恶魇,始终不敢将不幸的预言延至到他身上,而如今的她容貌已毁又怎么贪恋他善心之下所残余的丁点爱恋呢。
“当然,我依然眼清目明,而你也没瞎。”随话,他吻了吻她的眼睑。
他紧接着说:“没聋。”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没哑。”轻轻地,他覆上了她的唇,热切但不失轻柔地吸吮着她略显干涸的唇,“你想说什么?就算你已经瞎了、聋了、哑了,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可是……”
“我爱你,不论你变成怎样,我都爱你。”微使劲,他将她的身子揽往怀中,“同样的错,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你别再这么傻了好吗?”
“别浪费唇舌了,你该知道我的座右铭呀,永不放弃,记得吗?”拉回她欲挣扎的身子,双臂一展,牢牢地将她钳制在怀中,“我的耐性你该清楚得很,这次,我等你对自己有信心。”
“何必呢。”她轻叹。
女为悦己者容,她深知这点。而女人的信心绝大多数是来自己的外貌,可如今,她算是破了相,能不能恢复往日容貌都还是个未知数呢。若非挂念着疼她、爱她的父母,在苏醒过来的那一天,她就对未来全然绝了望。
她钦佩海伦凯勒,可是,她叫秦纭妹,不叫海伦凯勒,自己没有她的那份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生命。
“还那么执拗?纭妹,你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了。”轻言哄着,漾着浅笑的脸上有着和煦如风的温柔,“记得吗?”
“那又如何?”
“让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迷茫的眼越过他怔忡地望着前方,忽然,她笑了,笑得凄怆又教人心怜,“可是,我已经不想再跟任何人重新开始了。”尤其是他。
她的命还在,或许她是天生命韧。可是,展现在她眼前的路还有着重重的挫折,她都没有把握自己能有否有毅力走下去了,更遑论是曾经耽误了他那么多年,如今,该彻彻底底的放他自由了。
再这么自私地牵绊着他的情爱,她觉得心中有着愧意,觉得对不起他。
悠作值得比她更好的人陪他、伴他。
“你不想离开这里?”
“嗯。”她轻声应着,哀伤的眼不敢望向他。
他沉默着,久久、久久。
“悠作,别执着于我,这辈子,算是我欠了你,如果……”
“我了解了。”凝望着她低俯的脸庞,蓦然,他轻抬起她的下颔,柔柔的在她唇上留下最后一吻,“你别再说了,我都了解了。”就在话将尽时,他松开掌中的握力,伸舌润了润她已然艳红的唇,“其实,人生的路还很长呢。”他突然俯向她的耳畔,悄声说道。
“悠作?”
“我走了。”淡然一笑,如她所愿的,他站起身朝着来时路离去。
就在秦纭妹热泪盈眶的凝视下,他再次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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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路还很长呢。
这句话像句诅咒,又像个看不见的绳箍,牢牢地纠结着她的心魂不定。
一天、两天,当时间慢吞吞地蚕食着她悲戚盈心的思念时,而悠作依然没捎来只字片语,她强迫自己彻底的死了心。
这样最好,对她,对悠作,这种结局堪称是最圆满了。呵,就这样了吧!
于是她再度放弃了等待的心,依然过着魂不附体的日子,而这天,神情清朗的何悠作又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悠作?!”不待满面微笑的他开口,发烫的泪水已然滑落脸庞。
“见到我真那么惊讶?”笑着,他重复着曾说过的话。
“你怎么又来了?”
“因为我那任性的爱人不肯跟我回芝加哥,所以,我只好又来了。”口气虽无奈,但眼中的神采闪闪发亮。
“噢,悠作。”
“记不记得我曾说过了每当你用这种口气叫我的名字时,我就想将你给一口吞进肚子里。”啧了啧,他叹着气,“我再问你一次,你只愿意留在这儿养伤?”
她点点头,不敢相信自己的喉头能挤出话来。
暂时,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及疲惫的心需要一处远离喧嚣、极其安宁的地方窝着,她会克服身心方面的障碍,这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不是最近。
“那好,这里应该还缺个医生吧?”
心猛然惊诧,她抬眼望向他。他的意思是想……眼一眨,热泪潸潸滑落。
“你……其实,你这又何必呢?”
“这辈子,我只认定你,不管我们的婚礼回锅多少次,不管你需要多久的时间平复身心的伤痛,我都会在你身边。当你愿意披上白纱的那一天,站在你身边的,就只能是我。”
“我?!”
“对,就只能是你。”
“悠作!”
“别急着立刻回答我,我等你。”轻轻地,他抚上她罩着棉垫的脸颊,“不论需要多久的时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