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小心我改变主意,不让你上来。”
“是,是,是。”
不让他进门?
啧,怎么可能呢?隔着他们的总共才两扇门,他已经闯过一扇,而另一扇,简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第七章
“趁热吃吧。”一进门,田沐山不掩得意之色的将手中拎着的纸碗送到虔素葆眼前。“红豆汤圆,你爱吃的。”
睨瞪他一眼,她轻颦着眉头伸手触触那个纸碗,再翻翻白眼,夸张的摆摆手。
“这哪还能叫热呀?”
他摸摸纸碗,歉然轻笑。
“给雨一淋,温度当然降了点呀。”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谁叫她罚他站楼下呀,“还温着呢。”
“我不爱吃温的。”
“那,我去替你热一下。”
“我也不爱吃加工过的再制品。”
“你这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垂下肩头,田沐山认出她的不合作是存心故意的。
“没错。”她眼也不眨的承认,笑得很奸诈。“我挑到骨头没?”
“这辈子休想。”想逼他退场?哼,门儿都没有。“今天伤口还会痛吗?”捧着那碗该死的红豆汤圆,他重燃信心的走向厨房。
向来,他是茶来张口、饭来张口,以前还在台湾时,家里有佣人,也有对他事事自必躬亲的老妈在一旁服侍着,他根本不曾接触过瓦斯炉;即便是只身来到美国,从纽约辗转住到底特律,他赚的钱也足够他过养尊处优的自在生活。可如今,为她下厨、洗手做羹汤,他甘之如饴。
“当然会啦。”
“等一下我帮你换个药。”
“免了。”哼,居心叵测的男人。“我已经吃了止痛药。”
“这跟换药是两码子事,哎呀。”吹吹被热气熏红的手,他侧身笑望着她。“你想在哪儿吃?”
“我不想吃。”向前一步,虔素葆犹豫的又停住脚步。她想说的是……他的手有没有怎样?
她没瞎、也没聋,不会看不出、听不出他被热气烫到。
“我们在客厅吃好了。”
不理她的别扭,他将锅子里的热汤倒进瓷碗,正想端到客厅去时,啪一声,他们旋即陷入黑暗中。
赫!
“停……停电……停电了……”刹那间,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而田沐山咒声连连。
该死,竟然真给他说中了,这下子,又让她逮到个嘲笑他的借口。
“山?!”
“我在这里,别怕。”搁下纸碗的动作,借着闪电的光度,他快步迎向明显起惧意的虔素葆。
“你在哪里?山?我……你在……咦,这是什么?”虽然怕得快哭出来,但好奇心冲淡她些许的惊惧。
摸起来怪怪的,好像是一堵……肉墙?!
“这是我未来囤积脂肪的地方。”他的声意似笑非笑,温暖的手臂迅速的将她拥进怀里。“我就在你身边,别怕。”
“山!”
“说不定待会儿电就来了,可是我会一直陪着你,乖,别怕。”
“可是我……”不请自来的哽咽充盈鼻心,她吸吸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就知道你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怨归怨,她依然柔顺的偎进他的怀里,甚至不知不觉中加重力劲。
“谁知道真这么巧。”他也觉得冤呀。
她以为他喜欢当扫把星呀?虽然是感激坏天气才让他得以进她家的门,可是,在他的构思里可不包括被她当成报忧不报喜的霉星呀!
“停电了,山,怎么办?”揪紧他的衣襟,她迭声问着,紧张得差一点就整个人跳到他身上。
幸好,他在这里……“咕噜………”忽然,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
他也听见了,眉头一皱。
“你一整天都吃些什么?”
“呃?”
“说呀。”她愈是迟疑,他愈是不爽。
“我还在想嘛。”除了他按门铃前喝着的珍珠奶茶外,还有……呃……还有……嗯……还有什么呢?
明明记得学长送珍珠奶茶过来时,也一并带来鲜美的鱼汤、热腾腾的麻油鸡、香喷喷的海鲜炒面,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吃什么呀,甚至,她已忘记那些东西被她放在哪儿。
“想这么久?”田沐山的耐心告罄。“阿颉不是有送吃的过来?”那些东西是阿颉托他买来的,所以即使她没出门,也绝不会饿死,这一点他绝不怀疑。
“有呀。”啧,她想到那些食物的下落。眼一亮,她脱口笑道:“它们全部被我放进冰箱里。”除了珍珠奶茶。
就在他来按门铃的前几分钟,她口渴,所以拿出来喝。
“都在冰箱?那一整天你都没吃东西?”
“我不饿。”
“你……”他气愤起伏的胸膛没一秒就趋于平静。“这样吧,我们把红豆汤圆端到你房里去吃。”
什么?到她房间吃汤圆?!
“你想做什么?”她多疑的口气霎时教人气煞。
“想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快一点喂饱你的肚子,可以吗?”他没好气的一哼。“因为停电了,而你房里的家具不多,那扇窗户也够大,利用闪电的光亮,你才看得到碗在哪里,不会将东西吃到鼻孔里!”什么意思?她还真将他当成月夜狼人不成?
真教人气馁,大大的气馁!
她一愣,在唇畔泛起的笑意相当羞涩。
“噢。”幸好这会儿四周一片漆黑,即使是偶尔划破夜色的闪电,也无法诚实的映出她的难为情。
难怪他会这么不高兴,谁叫她以小人之心去揣测他的君子之腹。
“噢什么噢?走吧。”不知何时,田沐山已经单手端起碗,另一只手则始终未松开地搂着她的身子,“不快点吃,汤又要凉了。”乌漆抹黑地,他可不想一边挂心着她,一边顾着该死的瓦斯炉。
“呵呵。”顺着他的催促,虔素葆乖乖的跟着他走。
一切,仿佛又回到先前的情形。
在他还没变成“狼人”、在她还没被他强烈的欲望吓到、在他还没踹她那一脚、在所有的遗憾都还没发生之前;那时,他偶尔蛮横,而她,也偶尔会容忍他的蛮横,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恋人。
牵着她,他像是走在自家房间里,毫无困难的将她带到床畔,平平坐好,再将手中的碗端在身前,殷勤的喂她吃。
“又变凉了吧?”
“还好啦。”黑漆漆的,她瞧不清他的神情,却在蓦然闪起的雷电中陷入一双深邃照亮的黑眸里。“你也吃吃看呀。”邀请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她可以自己来的,但,他似乎执意要“亲手”喂饱她。
而她的邀请不啻是道解禁令,不由自主的笑咧了唇,田沐山喜孜孜的用同一根汤瓢将甜汤舀向自己嘴中。
“好甜!”真的是好甜,这滋味直搔进他的心坎里。
“这是甜汤,当然甜喽。”停顿几秒,见他兀自沉溺在喜悦中,她轻咳一声。“你打算留着自己吃?”
“什么?噢,不,这甜汤是买给你吃的。”
“那你瞪着它做什么?想利用眼神将它加温?”明明是想嘲讽他的失神,谁知道说出口的数落却是软得像块奶油,柔得腻人。
连他都听出来。
“你怎么看到我瞪着它?”不由自主,他将上身凑向她,贪婪的嗅嗅许久未亲近的淡淡馨香。
噢,感谢今天的狂风暴雨,它帮他好大的忙!
“闪电!”叹口气,忽然发觉自己有好半天没去想停电的事实,心头不禁又是一惊。“我饿了。”
不是她的胃在唱歌,是她本来蕴满怒意的心又开始飙起和平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