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呀,就搁在几上了。”眼含无奈且疼宠的瞪着汪左蓁,她回应孟获的结论,“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汪左蓁瞪着大眼问。
“听见你回来的脚步声哪。”摇头晃脑,她嘟嘟哝哝、语焉不详的走回她的地盘。
“呵,我走路这么大声呀?”汪左蓁到他跟前问。
眼下的情况,除了孟大哥,她找不到第二个人追根究底。
“嗯。”她是用跳的,木制的木板又没铺地毯,能不大声吗?
“嘿嘿,下次不会了啦。”
轻扫她一眼,他没作声,打量的视线定在那个模样怪异却又像是有迹可寻的机械玩意上。
那是什么?
冷冽的黑瞳掠过一抹讶然,他细弓着眉心,端详下去……啧,十有八成是时下最流行的电子宠物……亮闪闪又黑压压的……是……甲虫吗?!
而汪左蓁早就一屁股坐下,玩了起来。
“过来。”手里捧着掌上型电玩,随着脑海中的念头,再配合手中的遥控器,她兴味十足地下着指令。
细声作响的电子甲虫果然听话,她一个口号,它一个动作,嘎嘎嘎的依令而来,头上两只细细的触角晃抖抖的,像喝醺的醉人,行进速度虽然稍显迟缓,但,不致摇摆不定的惹人操心。
“下一步,看能不能教会它运送东西,嘻嘻。”玩上了瘾,也玩得起劲,只见她手舞足蹈地变化着电子甲虫的前进方向。
“孟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年头的科技产品愈来愈教人刮目相看了?”
“嗯?”
“机器人、电子狗,然后是这个电子甲虫,一样一样的机器产物相继问世,让大人小孩都爱不释手。”
哼了哼,孟获无意识地磨着牙,原本瞧着电子甲虫的视线换而紧锁在她的动作上,像是打量,又像是欣赏,却依旧是沉默不语,只是瞪着眼瞧。
自眼角,她也瞥见他的凝视。
“想玩吗?”忽地将目光转到他脸上,见他扬扬眉,没一副做贼心虚地错开脸,她不禁又笑了,“你那么忙,怎么会知道这玩意儿呢?”
他知道?知道什么?再说,这玩意儿又关他什么事了?
“这种电子甲虫才刚在日本上市没多久,听说有些地方还限量发售,有钱都不见得买得到哩。”
眉头蓦然高扬,孟获更是满心不解。
跟他说这些做啥?想买吗?但,她不是已经弄到一只了?
“噢,对了,我还没亲口谢谢你送我的礼物呢。”颊上的笑窝灿烂娇媚,她再睨他一眼,回首继续埋头钻研着电子甲虫的训练。“这种制造精密的小东西会让人玩得欲罢不能呢。”
接到礼物的当时,她一拆封,周遭顿时掀起一声声的轻呼与惊叹,没抬眼细瞧,她也知道同学们投来的眼光尽是钦羡与嫉妒,经过上次电子狗的教训后,她谨慎的露出喜悦笑靥,小心翼翼的将它收妥,不再让人有机可趁。
直到今日,她还在怀疑,那只红颜薄命的电子狗准是被茱蒂重击成残!
她玩得不亦乐乎,而他,则听得一头雾水。
他送的礼物?
他?!
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孟获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没说什么,却也没无聊地重新取回杂志翻阅,饮着咖啡,静望着她与电子甲虫培养着互动关系。
连猜都免了,准又是苏珊玩的把戏。
无法否认,与小蓁愈行愈远的这六年来,苏珊在这方面擅自作主的为他张罗许多他脑海中浮现却始终跨不出去的念头。
来到长岛的日子,眼看着他“送”她的礼物接二连三的相继现世,见她像献宝似的捧到他眼前亮相,百般珍爱又玩得像个孩子似的起劲,他不知道是该怪苏珊的鸡婆,还是感激苏珊的善解人意。
第五章
如果说,孟获对这一延再延的家居生活感到不耐或是觉得受困缚,那根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孟大哥,你又在对着我干瞪眼了。”将刚泡好的热咖啡在他鼻下晃呀晃,汪左蓁笑丑着他的视而不见。“喏,咖啡来了。”
“嗯。”
一旋身,她斜趴在长沙发的另一端,歪着脑袋,笑问:“你是在想事情,刚好目光对准我?还是,你压根就是在看我?”
“都有。”
“依我说呢,你是在看着我发呆。”反正想等到他开口说出确切的答案,不知得等到民国几年,所以她干脆直接挑了项答案比较省事,看能不能将话塞到他嘴上,叫他默认。
可孟获更贼,不吭也不说,老毛病未改的将答案自鼻梢逸出,“哼。”
“没错吧,你是在看着我发呆。”顽心一起,她朝他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
凝望着她娇俏的模样,孟获的面容细胞猛然松动,差点跟着她一块儿挤眉弄眼。
“就算是吧。”他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错,他是在发呆,而她呢,正是让他又怔又愣又目不转睛的对象。啧,她猜得真准。
就算是吧?瞬间,她的心提了起来。
“是我变丑了?”所以他才会盯着她不放,想找出她丑陋的缺陷?
“你依旧漂亮如昔。”想也不想,他脱口便说。
“呵呵。”她笑红了脸。
难得孟大哥这么斩钉截铁的夸她漂亮,她的心长了双翅膀,像即将破蛹而出的彩蝶,蠢蠢欲动。
依旧漂亮如昔,这是不是代表在他的眼中,她脸上无法磨灭的瑕疵根本就不算瑕疵?
而孟获则反常地没在肚子里暗怨着自己的脱口而出。
不可否认的是,来到长岛的这些日子,生活与情绪安详又惬意得叫人心满意足,甚至可以说,他相当相当的沉醉在这许久未曾有过的安逸心境里。
如果不是她母亲又来一通要钱的电话,或许,他会允许自己暂时抛弃一切的鄙夷与憎怒,再留下来多住几天,任由愈显贪婪且不受控制的心去喜欢她、去爱上她!
如果不是苏珊传来的消息,他真的已经跟自己承认,即使是隔了六年的空白,对她,隐埋在心底深处的情愫一待被掘出,竟是有增无减的叫他心惊。
当年,年少轻狂的他甫遭丧亲之痛,生活无依无助,心境苦涩且郁沉,而她是除了早逝的父母外,第一个不因他的阴鸷与桀骜而对他筑起藩篱的外人。是她给了他想要欢笑的理由与冲动……但她为何执意要远赴瑞士念书?
这是他始终在意且颇有怨怒的一件事。
“孟大哥,你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盯着他在刹那间由开朗愉悦转为阴沉迫人的神情,她咽回轻笑,缓缓地坐正身子,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事。”
“你的脸色骗不了人。”她谨慎的提醒他,她没瞎,有眼睛可以看。
“是吗?”对她的询问,他愈来愈做不到沉默以对。“我向来不都是这样?”
“才不呢,你不是这样的人。”她才不接受他浮显著苦涩的自嘲。
对别人,孟大哥确是常不搭不理,只依着情绪喜怒无常,或许旁人对他的行径已经是习以为常,可是,她不,他向来对她有问有答,即使应的也常只是只字片语,可是他就是对她……“另眼相待”。
她并非自抬身价,但,她真的很确信这一点。
“对我这么有信心?”无法否认,她的肯定像股暖流,经由他的心窝流向他深邃冷峻的眼眸。
“那是当然喽,你从以前就是这样。”
“怎样?”
“话不多,但,心地善良。”
是吗?他曾经拥有过她口中的这种个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