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抑不住的,马玥嘉又叹息了。
恨是个相当可怕且蚀人心境的感觉,她一直以为秋跟康泽终会有份很不一样的交集,很正面的,很教人期待的开心结局,就算是不可能有关乎情爱的浪漫情怀,也别让愤慨充斥其中,如此而已。
可是……看这情形,他们是前途多舛哪!只希望康泽福大命大,别让秋一个愤怒难当,寻到了什么门路给整死了。
“干嘛老咳声叹气呀?反正我现在也只能说说而已,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自嘲的嘀咕几句,眨了眨眼,铁商秋用力将不满的泪水吞回喉中,“对了,你这么兴匆匆的跑来找我,有事呀?”
“我……”马玥嘉欲言又止。
“嗤,我我我的,铁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了。”铁商秋瞪了她一眼,“干嘛吞吞吐吐的?说呀。”
“是关于阿洛的事啦,他要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昨晚,她听到哥哥跟爸妈的谈话了,“他这次回来是因为我已经死了百日,现在仪式做完,他当然就得回去上班喽。”要不,老哥工作那么忙,以前一年都只回来个一次、两次了事,这次能在三个月内跑回台湾两次,还放了这么多天的假日实属难能可贵了。
呵呵,这次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一家团聚,还不多亏了她卖命换来的。铁商秋苦中作乐的想着。
“阿洛真的要走了。”
“没办法,谁教他在那里念书,毕业后又那么刚好在那边找到与兴趣相符的工作嘛。”眸珠滴溜溜的转了圈,她忽地对马玥嘉挤眉弄眼,笑得贼兮兮的,“干嘛塌着张脸?舍不得了呀?”
马玥嘉嘟起了嘴,“当然舍不得喽。”
“那就努力点,快些让自己醒过来,那不就可以继续你的志愿,到黄金海岸念书顺便盯着我老哥的一举一动。”
“可是那还有好久耶。”她不假思索的轻喊。
况且,谁知道她醒不醒得过来呀?万一她像那王晓民……说不定再沉睡个一、两年,待安乐死的条令一合法,她的身躯就会步上秋的后尘,也化成一钵灰黑黑的灰烬了……想到这,她忽地起了阵哆嗦。
“说得也是,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
感受到她的犹豫,铁商秋愣了半秒。不自觉扬起唇,漾出唇际的微笑。
“你想跟我哥一块儿走?”
“嗯。”马玥嘉应得很怅然。
“啧,真有你的,这主意不错耶。”睨了她一眼,恰巧瞧见掠过她眼底的那抹为难。铁商秋不禁兴起疑惑,“想去就去嘛,干嘛这么要死不活的?你不高兴就要跟着我老哥远走高飞?不会吧,以前你不是老希望能多些时间跟我哥相处,这下子不正如你所愿啦,等你也到了那儿,不但能跟他相伴相随,还可以顺便探察熟悉那儿的环境,等你睡醒了以后,到了那边也不至于太过生疏。”
“可是……”心中的顾虑,马玥嘉说不出口。
见她支支吾吾,却半天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心眼灵巧的铁商秋只着磨了一秒立即顿悟。
“你担心我?”
微咬着唇,马玥嘉点点头。
她若真走了,秋将会……很寂寞、很孤单、很无聊的。她了解,因为有时候她也会打心底泛起这种感觉。
“唉,别傻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忘啦?我已经是个死了的人,是个鬼了,除了下地狱,再没有什么好烦恼的。”
“可是就你一个……”马胡嘉顿了一秒,“最起码我如果留在这里,偶尔还能和你斗个嘴、聊聊天什么的。”
“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怕我寂寞呀。”见她点点头,铁商秋反倒看得开,“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尽顾着愁这、烦那的,说不定下一分钟你眼一睁,忽然醒了过来,我还不是又只剩自己一个,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
“哎呀,你就别老是烦这、烦那的,既然想跟着我哥去就走吧。”淡淡颦起眉峰,铁商秋忽然一笑,“死了,这才顿悟那句话。”
马玥嘉不解的问:“哪句话?”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呀,你瞧,我们这会儿不就像是在生离死别……”
“呸呸呸!你在鬼扯些什么呀?”
瞥见她满脸的紧张,铁商秋无所谓的耸耸肩,从容噤口。不说就不说嘛,反正事实是存在的,又不会因为她不说就窜改事实。
“秋,如果我真的走了……”
“拜托,什么如果不如果的?打定了主意就去做呀,这么拖拖拉拉的做啥呀?你看,人生多无常,别再犹豫那么多了。像我,什么事情都还来不及做呢就嗝屁了,你愿意像我这样?”
马玥嘉摇摇头。
“那不就结啦,你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见她又不放心的想说什么,铁商秋连忙举起手贴在胸口,“我发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起码也会好好替自己找乐子,不会让无聊跟寂寞征服我的。”
“你能找什么乐子?”马玥嘉有点疑惑,也有点不安。听秋说得那么笃定,该不会是想……
“喏。”嘴一歪,铁商秋清清楚楚的将意图给点明白,脸上那份化悲为喜的神情教人又气又恼又发噱,“那家伙不就是个现成的乐子。”
在车上又发了好半天愣的康泽终于激活车子走人了。
“哦,秋!”可怜的康泽。马玥嘉在心中为他哀叫。
“哦,嘉嘉。”铁商秋学着她的口气,笑咪咪的。
想到虽没了嘉嘉的陪伴,但好歹还有个康泽可以整治,她心头的怅然就不自觉悄然敛了不少。
第六章
怪哉,他这么急呼呼的冲上楼来做啥呀?又不是在预演抢劫的步骤,就算是写明天要交的报告也不必急成这样吧?
腾空坐在楼梯扶手上,铁商秋歪着脑袋,不解的眼睁掺着责难,瞪着他一会儿书房、一会儿睡房,来来去去的快动作。
讨人厌的家伙!
今天一整天像吃错了药似的,她不知为何老觉得全身绷得繁紧的,脑袋沉甸甸的压着凌乱的心情,精神也总是扬不起来,心烦意乱得很,想找人聊聊,扯些无关紧要的小八卦,看能不能稍减胸口的郁闷,偏偏行踪神秘的老人家又不知道藏到哪里去捏他的小泥人了,不在家;而嘉嘉离得可远了呢,这会儿更是别指望嘉嘉能有个什么助益,她压抑过低的烦躁情绪实在是不堪任何人随意撩起太大的骚动。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今天没有跟在康泽屁股后头晃动、找乐子,谁知道这家伙不但不谢主隆恩,竟还不知趣到擅自撩弄她的烦躁心火,真的是欠修理了。
没关系,先将这事记在墙壁上,赶明儿个情绪转扬,就有他瞧的了。懒瞪著书房那扇半敞开的门,铁商秋在心里犯起嘀咕。
“奇怪,放到哪里去了?”康泽的声音打书房里飘出来。
什么东西放哪里?他究竟在找什么?烦闷的感觉被推列一旁搁着,她飘飘然的往书房晃去。没事找事做,这是她无聊到极点时的直觉反弹行为。
“明明就是搁在这个架子上的呀……”
架子上?咦,不就是他摆那些厚厚重重又大本到几可砸死人的原文书的地方?他在找什么?啧啧,搔了搔了脑勺,她下意识的接近唏嗦作响的书房。
还以为他记性那么好。又是个资优生,应该不会有这种丢三落四的毛病,结果……嘿嘿,若能跟妈妈做一次沟通,一定要狠狠的糗妈妈一顿。还有为青年哩,瞧,他不也有跟一般男生一样的通病,东西乱摆又健忘。不像她,她可是连一毛钱搁在哪里都记得一清二楚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