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先吃哪一道?”他的唇语愈说愈流利了。
每道菜她都想先尝为快,可是……他可以吗?铁商秋很怀疑。
“无所谓啦,先吃哪道菜还不都一样会尝到。”他愈是温柔体贴,她愈加于心不忍,“可是,你的胃还好吗?”他的唇隐约由胀红泛出了惨兮兮的白,唇片上还有细细的水气哩。
铁商秋开始有些犹豫了。
她仍希望能多少乘机整整他,可是,让他胃痛而亡不是她的本意。而且,怪得很,不知打什么时候起,见他心情略沉、见他遇事不顺逐、见他健康情形不佳,她竟也会有股浑身不适的感觉。
“我的胃好得很呢,放心啦,没问题的,你别担心这个。”她的关心对他来讲比仙丹还要有效上千、上百倍。瞬间,欣慰染上眉梢,使康泽俊俏的五官更是亮眼,“辣子鸡丁?还是碳烤牛小排?”这些食物都是经过断断续续的闲聊,自小秋口中无意间透露的喜好,而他全都将它们给记在心里头了。
“你真的还要吃?”
“你想念它们的味道吗?”康泽不答反问。
她迟疑了数秒……“嗯。”她真的是想死了食物酸甜苦辣的各种滋味,再憋下去,她铁定就成了预备投胎的饿死鬼!
“那我们先吃碳烤牛小排好了。”
“真的?”她知道康泽不排斥碳烤牛小排,可是,这家店的料理标榜的就是辣味,所以连碳烤牛小排也比别家店的口味来得辣上数倍,而且,他的脸色开始白了起来。甚至连额头也隐约瞧见了湿濡……
“这里的牛小排烤得很道地,你该尝一尝。”
“好吧。”勉强点了头,见他伸筷夹了块牛小排毫不犹豫的正要往嘴里放,她叹了叹,附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等一等啦康泽。”
“怎么了?”见小颜丢来一个狐疑的眼色,康泽连忙朝他挤出个没什么的表情,“菜太烫了,我先吹一吹。”
“你……待会儿再吃啦。”
康泽一愣,“为什么?”不是还一脸意犹未尽?怎么这会儿又突然喊停了呢?
“我又没说不吃了,你先停一停啦。”见他疑惑的眼直勾勾的瞪着她瞧,铁商秋也知道自己的言不由衷,可是……唉,谁教她天生心肠软嘛,“要不,你先出去买个什么胃肠药垫垫底吧。”
“小秋,你是担心我受不了这些辣味?”胃肠药?他好想笑,高兴的喜悦怎么也抑不住的自唇畔泛了出来。
“不是吗?”
“你担心我?”
“是有点担心啦……啐,你干么笑得这么贼兮兮的?”她脸一红,又赶紧道:“喂,你要搞清楚。我是怕你一出事,往后就没人给我予取予求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完全是因为要对我予取予求,所以才会这么关切我的健康呀。”康泽的话完全没有一点真心诚意的味道。
“不准笑。”她羞红着脸,瞳眸怒瞪了他一眼,“还有,不准你脑子里转那些怪里怪气的念头。”
“我哪有。”他一脸无辜的笑得更起劲。
“你就有!”
“你……”
“阿泽你在笑什么?”搁下行动电话,小颜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什么事情都没有呀。”说是这么说,康泽脸上的笑容可分毫未减。
“骗鬼呀,要不要拿面镜子让你瞧瞧镜子里头那个笑得莫名其妙的疯子?”小颜有些惶然不安。
康妈妈说得没错,最近阿泽的表现买的是很反常,很不对劲,不但常常会陷入自言自语的无我状态。还会不时自个儿傻笑起来,一切的行径反常得很,相当、相当教人忧心忡忡。
“看,活该,被人当成疯子了吧!”朝康泽做了个鬼脸,铁商秋鼻一扬,不肯再将羞怯的涩然脸庞向着他。
先瞥了她一眼,再将视线定在小颜脸上,康泽但笑不语。
这种快乐他要一人独享,才不要他人分享哩,即使是像小颜这般交情的死党,也别想沾染他半丝幸福。
铁商秋打外头晃了一圈回来,康泽还伏在书桌前振笔疾书,下意识的回首望向黑黑的街景,她叹了叹,施施然的将身影揍近他。
“喂,你还有多少没写完?”他一整个晚上都在赶报告,没时间陪她,真气人,又不是明天就要交,急什么嘛。
“大约三分之一。”
“还那么多哦。”长叹一声,铁商秋幽幽的在康泽身边浮坐,“你还要写很久吗?”外头好黑哟,刚才似乎瞥见了几个长相颇为凶神恶煞的鬼在那儿荡来荡去,有些骇人,她不想再出去闲晃了。
窝在他房里,腻在他身边,既温暖又安全,应该是最上上之选。
“嗯。”
“你什么时候要交作业?”
“我跟教授约好了,下星期一的下午。”
“那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可以赶哪。”他机灵过人,动作又那么快,应该三两下就解决了才是,她对他有相当的信心。
“你想得倒简单,可是这是实验报告,有些地方得重新誊过,需要花上一点时间。”难得哟,她会这么主动找他说话,八成又是闲得慌了。抬起眼,康泽给了她歉然一笑,又径自忙着整理手头上的一堆资料。
不能再拖了,下星期一就得交的报告他前几天才开始着手整理,已经是破了他自己的纪录了。若是以往,全班第一个准时交报告的人是他。可是……如今有了小秋,他拨了太多的时间陪她。
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谁教他天生死心眼,硬就是对小秋埋了心、搁了情,无怨无悔。
“康泽,实验报告很难写吗?”这辈子,她笃定是没机会尝试什么叫做赶报告的滋味喽。铁商秋暗忖。
唉,罢了、罢了,往后就别再老是感叹这些既定事实了,免得她这么咳声叹气的,迟早会沦落到连做鬼也未老先衰的悲惨下场。而且……她若再将这种念头发扬光大,对处处照料她的康泽来说,委实是有些不公平。
现下,她可不希望他出半点意外,最好是无病无痛吃百岁,谁教她至今仍投胎无望,果真如此,那她的后半辈子不就都指望他喽?嘻嘻。
“还好啦,需要多花点心思就是了。”
“这样哦!”她搔搔脑袋,往书房角落的沙发床扑去。
这也是康泽的德政之一。浮躺在沙发床上,铁商秋的视线又不由自主的往俯身在书桌前的男人望去。明明就已经清楚的告示过他了,再好、再昂贵、再舒服的各项物品她都无福享受,可他偏不理睬,还是买了,啧,标准的败家子。
别说她迭声骂他是死硬派的骡子,连康妈妈都被他这么突兀又奇怪的创举给弄傻了眼。无端端的,从来不在书房打瞌睡的儿子竟然要在书房添张沙发床?!
“你先躺一下。”像是眼睛长在侧边,没转身,康泽就能捕捉她无声无息的一丁点动作。
“要不,还能怎么办……”忽地,铁商秋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顾不得用力过猛的手一如往常的穿透大腿,她兴高采烈的跃起,“哎呀,我真笨,怎么现在才想到可以用这一招呢?”
“什么?”
“康泽,你别写了啦。”
“为什么?”他愣了愣。
“拜托,你怎么跟我一样笨哪。”她还以为他有多聪明呢,“干么要将自己累得像条老狗似的,要交实验报告?呵,简单,有我呀。”
“你?”
“对呀,你忘了?人家我可是有穿墙而过的高深本领耶。”她自告奋勇的提供着自己刚刚所想到的计谋,神态还颇趾高气昂,“我可以帮你去看看你们同学的实验报告是怎么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