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掠空淡扫了他一阵后,将注意力集中至他身旁的板车上,挺好奇向来都两手空空来找他的宫上邪,这次居然会带了个人来,他忍不住眯细了眼,想看清楚那个女人是谁。
当车上那名横躺着的女人朝他这边望来时,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顿时唤醒了他的记忆。虽然她雪白的小脸上多了份狼狈、少了份光彩,美丽的眸子里仍然有着与初见时相同的讶异和不信,他仍记得她是那名曾在湖畔取露的女子,而她,似乎也记得他。
指柔几乎要以为这次又是她的幻觉了,那个出现在湖里的男人,居然会站在她的面前?!为什么身旁的这个陌生人要带她来这里?她甩甩昏沉沉的头,根本就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觉得头晕目眩得难受,忍不住再栖回板车闭上双眼休息。
云掠空在她身上巡视的眼眸停止在她胸前的伤口,他再三地看着那用来包扎她伤口的布巾,不悦地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宫上邪,发觉宫上邪的衣袖也正巧少了那么一块……
宫上邪百思不解地瞪着云掠空脸上的表情变化。
“姓云的,你怎么了?”虽然他的脸色一向就很臭,可是他今天的心情好象特别坏。
“濯雨,送客。”云掠空收回放在指柔身上的目光,丝毫不恋栈地转身就走。
宫上邪连忙叫住他,“喂,你还没听我来这里的原因!”
云掠空头也不回地问!“八阵图?”能让宫家大少大老远的跑来找他,除了八阵图这个老问题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你知道就好。”宫上邪说着说着就把板车推至濯雨的面前,“因为八阵图的关系,你得保护这个女人。”
濯雨扶着板车抬首向云掠空请示,“少爷?”
“与我无关。”
宫上邪毛火地看着他那副爱理不理的德行,“慢着,这个女人是你要负责的。”
“送客。”云掠空又转头向另一个仆役轻烟下令。
宫上邪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嚷,“姓云的,主子托我将她带来给你!”
“那个人要她来这里做什么?”云掠空霎时停下脚步,脸色阴沉地走回他的面前。
“我不知道。”宫上邪趾高气昂地甩过头去,“我只负责送人来而已,这个女人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掠空。”段凌波却站在宫上邪的身后提供解答,“主子的意思是要你好好保管这个女人。”
宫上邪阴森她拉过段凌波的衣领,“你还真的一路跟踪我?”逼着他来就算了,居然还这么不相信他地跟着前来?
“我得确定你有没有遵旨照办啊。”段凌波心有旁鹜地答,一双眼滴溜溜地在云掠空的四周打转。
云掠空两手环着胸问:“凌波,你在找什么?”
“贞观呢?”段凌波小心翼翼地间,很怕会在这里遇上常来找云掠空的封贞观。
“贞观近来很少来我这儿,他都去找你了。”云掠空对段凌波很显然就和颜悦色多了。
段凌波拍着胸膛放心地吁口气,“他不在就好……”
“贞观老是对我说他要宰了你。”云掠空踱至他的面前,“你到底对贞观做了什么事?”
段凌波以指刮着脸颊承认,“我抢了他一样东西。”那个封贞观也真是的,不过是抢走一样东西就口口声声说要宰了他,这是什么朋友嘛,都不顾念朋友有通物之义这项道理。
“你敢抢贞观的东西?”宫上邪大惊小怪地叫着,“你不怕被那个小气鬼乱剑砍死吗?”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躲他躲得紧。”段凌波想到封贞观那有仇必报的个性就觉得头痛。
“凌波。”云掠空指着板车上的指柔,对她的来历很好奇,“她是谁?”
“风家的风指柔,她的身上有一块风玉。”
云掠空在意的却不是她身上那块罕见的彩玉,“战尧修叫她来我这里做什么?”这个女人和战尧修是什么关系?
“风家被灭了,她是风家唯一的生还者,她的下人向我们传话说主子要她来你这里,说是要你好好保护她身上的风玉。”段凌波摇头晃脑地背出那天听来的遗言。
云掠空忍不住拢紧剑眉,“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拥有云玉。”段凌波一手指向那块挂在他腰间,上头写着“云”字的彩玉。
脑际晕眩不已的指柔,在耳边一大堆吵嚷的人声中,隐隐约约地能分辨出在她身边说话的人分别是谁,在听到“云玉”这两个字时,她的神智也渐渐地清晰起来,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奈何瘫软的身子却仍是有心无力,眼皮还是沉重得依然不听她指挥。
云掠空低首看着她,一径地保持沉默,让一旁的段凌波和宫上邪都读不出他的心思。
“听见没有?”宫上邪不客气地推着他,“这是老大的命令,你的脸色就算再难看也得照办,快点带她进去。”
云掠空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宫上邪,你若是没事就跟凌波一道快滚。”
“我带来的人呢?”也急着离开的宫上邪指着躺在板车上的指柔问。
云掠空隔了很久才再度开口,“她留下。”
“他肯收人就好。”宫上邪得到了他的回答后,一把勾着段凌波的手臂,“咱们走,省得留在这儿看他的脸色。”
“掠空,她受了雷霆的箭伤,记得要妥善照顾她。”被人拖着走的段凌波却很不放心,尤其在云掠空的脸色这么难看时,他很担心云掠空会不会理会这个伤重的女人。
盯着指柔的云掠空并不答腔,让得不到响应的段凌波更是放心不下。
“走啦,别管那么多闲事了。”宫上邪才懒得理会带来的人会有什么遭遇,使劲地拖着段凌波离开。
云掠空思绪悠晃不定地看着静躺在他面前的容颜,见她紧蹙着黛眉,双手的指尖用力地紧握,那日他曾在朝阳下见到的如云实发此时看来不再秀丽炫人,反而紧贴着她的脸庞,胸前的血溃更是泛慢了她大片的衣裳,显出她的狼狈和娇弱,但她颈间系挂着的那块彩玉,却是丝毫未损。
他伸手取来自己的云玉,低首审视这种能让人生生死死的彩玉,一种幽微的偾怒和不情愿的感觉,争先恐后地涌上他的心头。
耳边渐渐变得安静无声,指柔深喘了一会儿调整体内阵阵不适的感觉,努力睁开眼想看清四周的变化时,一块极为相似的彩玉便映入她的眼底。
云玉?她不敢置信地在那块彩玉的上头读出它的名字,那远在天涯不知该如何寻找的彩玉,此刻就近在咫尺。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她还不能接受一个事实,另一个事实又急着向她报到,她还没有收拾好伤心,就必须来面对这个拥有云玉的人。
濯雨小声地在沉思中的云掠空身边提醒,“少爷,她醒了。”
云掠空瞬间捉回漫飞的思绪,面无表情地打量指柔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看见包扎她伤口的布巾微微渗出血丝时,他屏息暗怒了许久,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启口。
“进来。”
指柔还没听仔细他的话意,就见他转身大步离开。她急忙地滑下板车,试着想跟上他,却忍不住胸前那股揪人心的刺痛,脚下一个踉跄,抚着胸口呕着丝丝血水。
“少爷?”濯雨跟在他的身边,一边回头看那个跟不上的女人。
云掠空充耳不闻,心绪杂乱地踩着又重又大的步伐径自往门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