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没料到他会突有此举,在他的身下试着想挣扎,而他的力道却是出乎她意料的 大,凶暴残戾地紧紧扣锁住她不放,他在她眼前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而且对 她的举止也愈来愈粗暴,令她愈来愈心慌害怕。
战尧修抬首凝望着她羞红的脸蛋,“即使这样,你还是不走?”
明白了他为何会这么做的未央,不但不上当,反而还被他的作法给激出莫大的坚定 信念和执着,决定让他知道她的性子有多强。
她不为所动地躺在地上淡淡轻喟,“我们可以来试试谁的坚持比较强。不过我相信 最后放弃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战尧修听了顿峙放开她的衣襟,两手环着她细细若柳的纤腰,翻转个身,让她躺在 他的怀中。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什么人的怀里吗?”他强抑下急促的气息咬牙地问。“你。” 未央趴在他的胸口,伸指淡淡地点着他的胸膛,“战尧修。”战尧修紧握住她的那只小 手,“你若是不走,你很快就会如亮王所料的出兵征战。”
“出兵征战又如何?”未央不但不以为意,反而还细声浅笑,“我这奔战将军的名 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自小以来,亮王便一直在训练我征战行军之事,一旦我登上了战 场,我相信定能为亮王凯旋归来。”
他却幽远而恻然地道:“你躲不过宿命。”
“宿命?”
战尧修化去了全身的戾气,温存如昔地轻抚着她的脸庞,缓缓的忆起每一世她是怎 么死的。那些遥远的往事,就像流星般划过他的心房,照亮了他心头最深处灰暗的伤痛 。
对于往事、对于未来,他没有半分把握。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又将死于何时 何日;他不知道,在这又一次失去她之后,他是否还能够再撑持下去。
倘若爱情是那么的令人没有把握,那么,就不要给爱。
“你的宿命,是一朵昙花。”战尧修两手捧住她美丽如花颜的面颊,“你将会在盛 绽之后就毁灭,无论你有多大的信心和能耐,你终究只是一朵躲不过凋零宿命的昙花。 ”
“我不信我会如你所说的那般。”对自己自信十足的未央,无论他是恫喝威胁或是 软声请求,就是听不进他的话。
战尧修却不如此想。她可以盲目的追求刹那间的幸福,但她不知那幸福是如此的短 暂,消纵即逝。而他,则必须为了她看得更远、考虑得更深,不能再让她因对宿命的一 无所知,而又遭受他的连累。
战尧修难忍的闭上眼,“离开我吧,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她为什么在这一世 会变得这么固执?
“我不配?”未央紧咬着唇瓣,直视着他那一再推拒着她的眼眸。
“不。”他缓缓地摇首,“是我无法给。”
未央静卧在他的胸前,侧耳聆听着他的心音,那一阵阵自他胸口传来的心跳声,是 那么地朦胧不清,是那样勾撩着她,让她忍不住随着他的气息起伏,随着他跃动。
她不了解他给不起的原因,她也不懂他老是说她是一朵昙花的原因,可是她知道, 她现在最想追求的是什么,他愈是推拒、愈是将她隔得远远的,她便是愈克制不住的想 贴近他,疑心难改。
无论他给或不给、爱或不爱,她愿不计后果,只追寻当下片刻的快乐。他不知道, 昙花的生命虽是短暂,但在那短暂的生命中,它恣意盛放得很快乐,即便宿命会是凋零 ,但它已倾尽了它最美丽的一刻,只要能在赏花人眼中得到丝丝怜爱和欣喜,它己满足 无憾。
“如果你无法给,那就不要给。”她执起他的手,将它按向她的脸庞。战尧修静静 的仰望着她。
未央朝他绽出花朵般的笑靥,“因为,你无法给的,我会给你。”
“不要那么傻。”他忍不住想掬取她的笑靥,将她深深搂揽在怀。
“还记得伯约的故事吗?”她贴在他的怀中细想,“我想,那个为伯约而死的女子 ,她应该从不后悔爱过伯约,一点也不对自己为他而死感到半分憾恨。”
战尧修却难以掩藏心里的悸痛,“可是你不知道带着生生世世的记忆轮回了五百年 的伯约,他的心底是如何的煎熬和痛苦,他是多么痛恨一手害了她的自己。”
“我是不知道。”她抬首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眸最深处,“但如果我是五百年前那名 为伯约而死的女子,假如我在五百年后又见到了伯约,我会告诉他一句诂。”
“什么话?”战尧修屏气凝神的望着她,一颗心因她的话而高悬在空中。未央俯身 在他的唇边轻喃:“我会告诉伯约,我从不后悔为他而死。就算再有个五百年,我还是 愿意用一死来交换他的一眼。”哪怕是不能够朝夕相伴,只要是曾经在心底深深爱过, 这对她而言,已太过足够。
战尧修极力忍住自己无法抑制的抖颤,她的话,就像投落在他心池的一块大石,沉 落至他心底的最深处,令他既伤痛而又愧疚,把他认为已经逐渐沉淀下来的情愫,又再 度搅混鲜活了起来。
“老实的告诉我。”她以指尖轻轻描画他的眼眉,“你究竟是谁?”她知道,他一 定不只如亮王所说的是个文臣而已,在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什么。
“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又累又麻木的战尧修忍不住放下一切,放纵自己将已 堆藏了许久的疲累全都在她的面前露出来。
少了在人前的伪装、少了在她面前刻意表现出来的温存,他敞开心房露出真心的脸 庞,看来如此疲倦如此伤心。未央以指尖细细读着他的脸庞,首次这么清楚地看见他最 真实的模样,她的指尖滑过他紧蹙的眉心、滑过他了无笑意的唇角、滑过他紧闭着不愿 透露秘密的双眼,每抚过一处,她的指尖就像针扎似地那般疼痛。
她忍不住问:“我能帮你什么吗?”为什么他会有这种表情?为什么,他会让她为 他那么难受?
“不能。”
“那我就守在你的身边。”她保证的朝他微笑,“即使我是朵昙花也好,在我凋零 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他恋栈地看着她妩媚的容颜,侧首吻着她淡色的唇瓣,试着将自己所有的暖源和生 命力都倾注给她,想让她就这样永永远远地停留在他的怀里,但在片片落花铺满一地的 草地上,那只她为他带来照亮他心头的花灯,却在夜愈来愈深时,悄悄地在花雨中黯然 熄灭。
他的心,游离在爱和痛的边际,沉陷在这短暂的温馨片刻里所制造出来的泥淖里动 弹不得。
战尧修轻抚着她的发,拍抚着她的背脊让她在他的胸口前缓缓入睡。许久之后,他 睁眼看着漫天飘落的花雨,深深吸了口气,在他的耳边,仿佛传来阵阵听不清、辨不明 的声音,回忆如潮水般地倒向他的脑海里。
五百年前的她给予的爱,已经在岁月中变得模糊;但她留给他的忧伤,却是像一份 永不褪色的记忆,清晰地停伫在他的心头。所有他曾经给予的斯守承诺,已经逐渐消散 在过去的烟尘中不复珠迹;但她每每在他面前辞世的身影,却像是一潭沉沦不醒的梦, 日日夜夜困扰着他......对于这一切的记忆,他已经不想再回顾,现在的他,只想留下 一份这世她曾爱过他的记忆,一份不是她先他而去、能够让他永远不会感到伤怀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