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夜风扑上脸庞,发丝在风中飞扬,心房那股甜蜜蜜的感觉,令唐律觉得身体轻盈得似乎随时可以飞上天,在树影摇曳的返家路上,他一脚一脚地踩着车,微笑地感觉捉着他腰际的那双小手,将他揽得更紧了些。
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愈拉愈长,时光也在不知不觉中愈走愈远,被遗忘的记忆悄悄停止,停在那一年,茉莉盛开得最美好的夏夜。
※ ※ ※
茉莉盛开的季节再次翩然来临,记忆中的香味似乎也没什么改变。
唐律伸手抚着自己的唇,试着把往事记得清晰一点,想将那些都快在他脑海裹泛黄的记忆,都收回记忆的盒子妥善收藏,即使共同拥有这份记忆的她,或许早就已遗忘有过这回事。
遭她遗忘的事,还有很多,然而他却都还一一为她保留着。
“你今天是哪根筋接错线?”高居正不满的闷雷响在他的耳边,敲醒了正沉醉在记忆之海中的男人。
“没有。”唐律睨了他—眼,迅速伪装上防卫。
没有?没有的话,他老兄会整晚都站在吧台里冷落一屋子的客人?大老板都因此而下令今儿个再次因他而准备提早打烊了,下班前再不过来探探情况,恐怕下班后将有三个人得继续猜测台风假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大哥,再装就不像了。”高居正挤眉弄眼地以肘推推他,“说嘛,是不是台风夜发生了什么事啊?”
他继续保持面无表情,“没有。”
“跟你的芳邻有关吗?”不死心的笑脸;再次挤到他的面前来。
“没、有。”冷眸咻咻射出两道冷箭,差点让刺探的来者冰冻身亡。
“没有就别再晃神了。”笑意僵在脸上的高居正败兴地抹抹睑,抬手指向坐在吧台另一边的来客,“去招待一下你的旧情人吧。”
“庭芳?”唐律讶异地启口,快步走至她的面前,“我还以为你都不来了呢。”
萧庭芳仔细地打量他的气色,“听说你和你家邻居出了车祸,都没事吧?”
他微微一哂,“没事,不过乐芬受了点伤,得在家里休息两个月。”
“她受伤?”萧庭芳顿了顿,思索片刻后,不着痕迹地布下陷阱,“你有没有去照顾她?”
“她爸妈都出国了,男朋友也去巡回演讲,我当然得照顾她。”理所当然的答覆果然从他的口中吐出。
她就等着他的理所当然!
“庭芳?”唐律不解地弯下身子,看向她唇边冒出的诡谲笑意。
“好!”她忽然以力拔山兮之势,两掌掹烈拍向桌面,“你的机会来了!”正愁师出无名,这下子刚好—并解决。
“你喝多了吗?”唐律眼中精光—闪,忙换上职业式笑脸点算起她桌面上的酒杯数。
“不要又想跟我装傻。”看穿他企图的萧庭芳摆扬着手,表明不再吃这套,“这个机会指的是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你要是再不把握,会有很多女人恨你的。”
“庭芳。”脱不了身的他只好求和,眨着眼向她示意,“我还在上班,有话等我下班再说。”
“我们—点都不介意!”怎奈早就竖起耳朵窃听的众人,非但不配合,还有志一同都窝坐在吧台边恭请他们继续。
“我也很有兴趣听听你的恋爱史。”就连尹书亚也晃出休息室,在吧台边拣了个最佳收听的位置就定位,还对萧庭芳笑吟吟的,“而且我一直都很想弄清楚,这小子会被连甩三十二次的原因。”
说到这个,萧庭芳可闷了,“因为他只适合当好朋友,却不适合当男朋友。”
“内情详解?”
“唉……”话说起来可有两匹布那么长。
“不够温柔?”弃工作不顾也跑来旁听的段树人开始投石问路。
萧庭芳幽幽长长地叹了口气,“太温柔了。”比起时下的男人,唐律这款尊重女性、又呵护得无微不至的优等生物,算是罕见了。
段树人再伸出一指,“不够体贴?”
“他体贴得像你肚的蛔虫。”那个唐律永远都会在她开口之前找到她的需要,其细心的程度,真的让她以为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姊妹。
“不幽默风趣?”
她挥挥手,“只有—点点啦。”这点根本无关紧要。
“长得不够帅害你不能带出去炫耀嚣张?”提出的问号连连破踢到角落,段树人已经问得开始皱眉。
“我都已经放弃去数到底有几个女人也在打他的主意了。”想当初,她可是突破万难才枪到这个好男人。
灵光乍现的高居正弹弹指,“那就是不够有钱可让你挥霍?”
她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冷冷低问:“我是女人耶,我干嘛要挥霍他的?我就不能自己赚吗?”
“那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鼻尖顶着她鼻尖的高居正无奈地问。
尹书亚轻轻提示,“他是个好人?”就经验值来看,问题应该就出在这点。
被踩中要害的萧庭芳放开手边的男人,将脸埋进桌面上发出挫折的呻吟,“就是这个死穴……”
“我……”成为讨论重心的唐律,才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尹书亚已抬起—掌制止他。
“闭嘴,你没有发言权。”尹书亚撤走一脸冷意换上温笑,柔柔地催促主述罪状者再度发言,“控方请继续。”
“简而言之,他这个人,几乎可说是没有任何缺点,除了他那死都不会改的好人症状之外。”抬起螓首重新振作的萧庭芳,边说边再灌下—杯黄汤镇定情绪,“而他的那个好人症状,归根究柢,全都是因为一个人在作怪。”
“哪个人?”在场人士发音都很一致。
她咬牙切齿地一字字吐出,“他、家、邻、居!”
“他的青梅竹马,张乐芬?”踩在人家伤口上的尹书亚,还刻意帮她完整补述。
“就是她!”她一手支着额,想起这号人物就深感愤慨,“每次和这家伙在一起,开口闭口都是他家邻居,我就算再不认识也都被他说得认识了。在他眼,除了他家邻居外,其余的女人都不是女人,他所交的女朋友当然也不是
女朋友,而是兄弟!是那种他会跟你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别激动、别激动……”一票男人忙不迭地安抚爆炸的花木兰。
“每次有事他都义不容辞,闲暇时也会陪着你玩耍作乐甚至随传随到,偏偏只要你向他稍微做出有关于男女之情的举动,或是向他暗示情情爱爱那类的东西,他就会祭出—百零一招狠招跟你玩推手装傻扮糊涂!”愈说愈慷慨激昂,愈说愈是心火难止,她忍不住开始拍桌大嚷,“要是你还是继续不上道的向他明示,他老兄就会给你先来个两手一摊,暗示你犯规踩到他的地雷,再接下来他就会拍拍你的肩头告诉你,除了爱情这件事以外,就算天塌卜来兄弟都会罩着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想当的是他的女朋友,又不想当他的兄弟!”
“喝水喝水,换口气再继续……”怕被流弹波及的高居正连忙递上降火的水杯。
“鸡肋懂吧?他这根鸡肋,实在是让我食之无味弃之又嫌太可惜!”灌掉了一杯冰水的萧庭芳犹没发作完毕,“都怪他,没事把我宠得太好太过头,害得我离开他后得看心理医生不断做心理建设,还得忍下把其他男人都拿来跟他比较优劣的冲动,因为他的关系,我不但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朋友,还很自虐的想吃回头草,想拉下睑皮请他再跟我交往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