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清朝他坠下的黑点是什么,在黑点愈来愈接近时,他依稀看出了一点端倪,当浑身闪着白光的人影更加接近他时,他直觉地跳下凉椅闪避至一旁,避免下坠的物体与他直接撞击。
而他的估计稍有差错,撤退得不够远,呈直线落下的物体笔直地坠落在他身旁的水池里,偌大的冲击力激起巨大的水花,将池里的莲荷拍激上岸,也溅得他一身湿淋淋。
聂少商拂了拂他刚刚才风干、此刻又湿透的头发,并且拿下飞弹至他头上、身上的莲花叶片,狼狈地挥开一脸的水渍,就着月光低头看向坠落在池中的不明物体。
一双鹏鸟似的白色羽翼在池里载浮载沉,羽翼下一具身着素白衣裳的女体面朝下地沉浸在水中,满池莲荷几乎淹没了她。
聂少商被突如其来的情景惊吓得不能言语,呆立在池畔直瞪着那足足有半个人高度的翅膀,在他回过神时,才发现那飘浮在水面上的长发,大惊之下,连忙跳下水塘,卖力的涉水走至巨大的翅膀旁,将水底的人体翻转过来,扶托着走回池边,再将这似人非人、似鸟非鸟的女人拉上来。
若是先前强大的冲击场面没吓到他,这会儿他可是真的被眼前长者翅膀的女人给弥o傻眼了。
从月亮上掉下个长翅膀的女人?聂少商满头雾水地望着天上的明月,这长翅的女人就是他多年来一直不解的答案?他暂把陈年的问号搁在一旁,伸手探向她的口鼻,发现她还有鼻息,被水浸湿的胸口也规律地起伏着。聂少商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坐在她的身旁。还好,她还活着,但也很糟,他不知道为什么自水里捞起来的女人会长有这对翅膀,还有她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满腹的疑问使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个女人,他轻拉起还沾着水的翅膀想确认它的真实性,在扯动翅膀时也牵动了躺在地上的女人,他不敢置信地将她轻转过身子,却在翻扶翅膀的同时,摸到了一股温暖的液体。
他摊开手掌一看,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的掌心滴落,使他心头一惊。他赶紧翻开翅膀浓密的羽毛,发现羽毛里有个巴掌大的伤口正在淌血。
毋庸置疑,这的确是对货真价实的翅膀,而这女人也因此受伤了。
聂少商不再迟疑,健臂一搂,将她抱至屋内。
他将怀中的女人面部朝下地放在柔软的大床后,迅速从橱柜里头拿出急救箱,先用生理食盐水将伤口洗净再消毒,然后撒上止血的药粉,耐心地等待血口凝固。
但接下来的程序就有点伤脑筋了,聂少手看了看她的翅膀再看向手中的纱布,在伤口上铺好防止感染的消毒棉后,他停顿了一会儿,不如该如何进行下一个步骤。他拿着纱布比对了半天,决定先救急地替她里上。在松紧的拿捏上他不是十分有把握,细心地替她缠好纱布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难题。
他不清楚她的伤口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是否会致命,而头痛的是,他不能带她上医院求诊。
说她是人她的确是,但说她是鸟她好象也是,这样带她出门,除了要考虑该上人类的医院还是动物医院外,恐怕还会吓坏许多不知情的人。
聂少商应急地处理好她的伤口后,碍于这对翅膀,困难地为她翻身,想查看她是否还有其它地方受伤。他拨开她脸上的长发,不设防的心脏再度受到剧烈的冲击。
眉目如画的绝丽脸庞在日光灯的照映下,完美地呈现在他眼前。她恬静的脸孔上蛾眉微蹙,小巧的唇瓣无血色地紧抿着,似乎昏迷中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见她如此,他的心不禁侧侧地疼痛起来,眼中也浮起难得一见的温柔。
窗口的昙花突然在此时全数绽放,倾所有的美丽来呼应她天使般的容颜。聂少商看着昙花的花瓣,觉得它仿佛就是她雪白的羽翼般,继而想起了今晚所有花朵不寻常的绽放。
百花齐放、幽香飞舞,不同于以往的月,特别地巨大明亮,这一切是否全是为了她的到来?修长的手指轻画过她的脸庞,他深怕遗漏地看着她,纵使月光仍在窗外熠熠闪烁、屋里屋外的花朵是何等轻灵优美,他也无法从她脸上调开目光。
因为他知道,这张绝俗的容颜从今而后将成为他昼思夜念的钟情。
第二章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漫长等待后,侧身躺在大床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
枯守在床边的聂少商隐约看见她小巧的唇瓣掀了掀,断断续续地吐出“水”这个字。
聂少商振奋地为她取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慢慢喝,别呛着了。”他一手扶托着她的肩,一手轻拍着她的背,柔柔地对她说。
羽衣渴极了,喉咙似火烧灼着,侧着身就着唇缘的水杯,喝了一口又一口清凉的水,直到全身充满了舒服感,才满足地带着微笑躺回大床。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无止境地沉睡下去。”见她扇子般的眼睫毛?了?,聂少商似乎也松了口气。
嗅着秋夜清新的花香,羽衣掀开沉重的眼睑,搜寻着温厚嗓音的来源,转头迎向跪坐在她床畔、手持水杯的陌生男人。
“你……是谁?”她神智倏然清醒,看着他手里握着的水杯,知道方才细心喂她喝水的人是他。
聂少商见她已经完全苏醒,将水杯搁在地上,坐在她身畔缓缓地开口,“聂少商。”
“我……我不认识你。”接触到他专注且明亮的眼瞳,羽衣面颊微微泛红,无措地拉紧覆在身上的薄被。
“不要紧,我也不认识你。”聂少商笑道,眼神仍是停留在她羞涩的娇容上。
羽衣细看了他许久,他清秀俊逸的脸上有一双温和的眼眸,教人安心。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她转着头打量四周的景物,不是她所居处的玻璃房,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卧室。
“我家。你从天上掉下来落在我屋子外头的池塘里,所以我将你带进来。”聂少商解释道,伸手拨开一绺落在她颊上的长发,调高枕头的高度使她舒适些。
“我掉下来了?”羽衣有些昏沉的看着他的动作。
聂少商调整好枕头的高度后,发现了她眼底的迷茫。“你没印象?”“没有。”模模糊糊的片段记忆始终在她的脑海里拼凑不完全,她连自己是怎么着陆的都不知道。
“你有名字吗?”从见到她的那刻起,聂少商便认为她是位天使,但对于天使是否有姓名,他仍是不确定。
“羽衣。因为我有一双翅膀,所以大家都这么叫我。”羽衣指着身后的翅膀笑道。
“羽衣……”是啊,她的确是有件羽衣。聂少商缓缓地咀嚼她的话,反复地品味她的名字。
“奇怪,我的翅膀?”察觉背后的一只羽翅格外沉重,羽衣撑起身子向后看。
“小心你的翅膀,伤口很深。”聂少商连忙喊道。
“伤口?”她何时受伤的?羽衣试着扬起那只羽翅时不禁痛呼出声,“好痛……”
一股无法言喻的刺痛感使她痛□了眼。
“别用力,伤口的情况虽然好多了,可还是要小心,以免它裂开。”聂少商轻按着她受伤的翅膀,查看着洁白的羽毛是否因她的举动又再度渗出血丝。
“难怪我会觉得这边的翅膀特别重、没力气,原来是受伤了。”她收起双翅,揉着酸痛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