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拘迷醉的眼神猛地一变,直直地瞪着地上被摔成两半的茶碗。那只茶碗!那可是他们战家世代相传、价值千金的古董啊。
湘湘吐吐巧舌,“抱歉,一时手滑。”谁教他的话肉麻得害她控制不住手部的肌肉。
“没……没关系。”战拘勉强挤出笑,硬是忍下心痛的感觉展现泱泱气度。
口干舌燥的湘湘,转眼又打起另一只剔透晶莹的水盅的主意。
“啊!”战拘的脸色,随即又因那只被她失手碰落的水盅而刷白。
“意外。”湘湘耸耸肩,对这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意外早已习惯成自然。
战拘频试着满头的大汗,“是……是意外。”美人总会犯点小错的,所以……没关系,她长得美嘛,无论做错什么事都算是对的。
无聊到想打瞌睡的湘湘,在揉着雪白的颈项时,眼角余光又看到了一具雕刻着龙凤刻纹的名琴。
“这个……这把琴价值连城……”战拘赶紧在她伸手想拿之前,紧紧地将名奉抱在怀里不敢让她碰。
湘湘对他露出甜如蜜的笑容,“千娇百媚的班姑娘弹琴给你听不好吗?”
“好,当然好。”战拘的理智马上又迷失在她的笑靥里。
湘湘不客气地拿过琴来,信手拈弹才不过一会儿,琴弦逐一绷断,弦断的响声回荡在凉亭里。
湘湘不满地将琴扔回给他,“姓战的,你的这把琴不牢。”什么名琴嘛,才拨两三下就断,不耐弹。
“那……那咱们就不弹琴。”战拘已经面无血色了,他慌慌张张地撤走桌边所有名贵的器物,生怕这名破坏力高强的美人会把他的古董全都搞毁。
无事可做,又与战拘聊不起来的湘湘愈来愈坐不住。今天说好和战拘来这赏花扑蝶,现在被太阳晒得奄奄一息的花也赏了,热得快飞不动的蝴蝶也扑了,这个男人可以放她回去了吗?
湘湘忽然皱眉,想起就算他肯放她回去,她也不能这么快就回去。穹苍哥哥交代过她,一定要等到凌霄哥哥亲自来接她才行,因此再怎么坐不住,她还是得继续忍耐。
“班姑娘,不知战某可有这份殊荣……”战拘按住还在为那些古董心痛的心口,迷恋地望着她。
“什么殊荣?”
“班姑娘可愿下嫁战某为妻?”战拘鼓起全部的勇气,说出他自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升起的冲动。
湘湘不屑地挑起柳眉,“你没那份荣幸,我可不想委屈我自己。”她这辈子想嫁的人只有一个,除了那个人之外,她谁也不嫁。
“你若不愿意,那你为何愿意接受我的邀约前来?”战拘仍不死心,以为她只是故件矜持。
她凉凉一笑,“我太闲了。”
“难道战某配不上你?”战拘冷不防地欺身上前,一脸优越地问。
“说老实话,你配不上。”湘湘立刻把他过于靠近的脸推得远远的,然后不慌不忙地掏出绣巾擦拭碰过他的手。
“你……”战拘难忍此等侮辱,眼看就要失去温文的表相。
湘湘对他漾出迷死人的甜笑,“扯破脸是很难看的喔,刚才谁还说我是千娇百媚的姑娘啊?”
“是战某失礼了。”对美人抵抗力不强的战拘,转眼间又败在她的甜笑下,“班姑娘尝尝这碗茶,这茶可得来不易。”
“喔?”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茶碗,敛眉细看碗中茶色。
战拘好不得意地炫耀,“这是霜降青龙,一钱少说也要花上百两。”
湘湘呆望着手中的茶碗;碗中的茶叶嫩叶成朵、形似莲心,一旗一枪地浮沉在淡绿的水波里,像极了她那颗沉浮不稳的心。
饮啜一口热茶,甘醇的茶味里带着微微的苦涩,仿佛是未剔去蒂中苦心似的,撩骚着她的舌尖,也拨扰着她的心头。
那个盘旋在她心头的男人呢?他知不知道她有这种又苦又涩的心情?她已不知自己为他消磨了多少青春,就等着他的回顾与发觉,可是经过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懂她的心、不明白她的情。
或许……就连她在这里的等待也只是白废。
青春仓卒啊,她没有再多几个美好的年头可以等待,现今就是她最美最动人的年纪,如果他这时还不仔细看看她,那么过了这段岁月后,他更不可能会注意到她了。
她没有贪婪的索求任凌霄全副神魂身心;她要的,只是他柔情的缠绵。
她是个博赌一生的女子,她的这段情,要不就是赔尽,要不就是全赢。
她的赌注、她的输赢、她的爱情,全都牵系在任凌霄的身上。远在四岁时她就认定是他了,这些年来,她迫不及待地长大,希望能追上他走得老远的脚步;她将整颗心都赔下去等他的回眸,希望他对自己不再只是关怀的父爱,为什么此刻他会令她有种即将赌输的感觉?
战拘望着湘湘柔美动人的侧脸,飘飞四散的魂儿怎么也靠拢不全,尤其当她凝眉微蹙,那份美态,将他感动得深深觉得能见到如此的容颜,真是不枉此生了。如果能将她永远地留在身边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么美的人儿,他一定会好好呵疼她的。
他想着想着,魔掌又无声无息地朝湘湘的柔荑探去。
一把锋利的锐刃,险险地插在战拘及时打住的指尖之前。
任凌霄森冷得做阎罗的脸庞,下一刻即横挡在战拘的面前,阴寒地与他四目相望。
潜进战拘的这座避暑小筑后,一路朝花园里的凉亭行来,远远的就见湘湘轻锁着眉、紧抿着唇,娇颜上那抹化不开的忧郁,连带地盘结错结在他的心头上。
她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受了委屈?还是被战拘轻薄了?
光是思及她可能遭遇到的事,就足以让任凌霄有股拔剑杀人的冲动。
任凌霄一手将战拘高高提起,“你对她做了什么?”
“凌霄哥哥……”湘湘讶愕地看着任凌霄脸上冷残的神情。
战拘呼吸困难,“是……谁让你进来的?”
“谁准你带她来的?”没经过他的同意,这匹狼竟敢把他的湘湘拐来这里?
湘湘捂着唇看了任凌霄一会儿,起身上前把他们两个分开来,并且将战拘护在她的身后。
“我。”不激一激他。他还真以为她没人要。
“湘湘?”这完全出乎任凌霄的意料之外。
“战公子邀我陪他赏花品茗。”湘湘一反前态,主动地搂着战拘的手臂,仰起柔美的小脸对他巧笑,“对不对,战公子?”
“对、对!”战拘乐得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想将一亲芳泽。
任凌霄在眨眼间已将湘湘夺回怀里紧抱着,而他探向战拘时止不住怒意的掌劲,也“不小心”地将战拘拍飞得撞上亭柱。
湘湘头一回见他因自己而对人动手,有好一刻回不过神来。
“跟我走。”任凌霄紧箍着她的纤腰,脸色铁青地拖抱着她离开。
“你不是要躲着我吗?何必又来找我?”湘湘在他的怀里挣扎着,一想起他刻意躲着她这么久,肚子里的火气就忍不住窜上来。
任凌霄严厉地质问她,“他想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吗?”跟一匹狼在一块儿,她这个黄花大闺女难道一点警觉性也没有?
“不知道。”湘湘骄蛮地甩过头,她想来气气他。
“湘湘!”任凌霄的声音已冷冽得宛如冬日寒霜。
她回首直直看向他的唇,干脆向他挑战,“我如果跟你回去了,你不怕我又偷吻你吗?”
任凌霄怔忡了一会儿,暗忍着怒气和紊乱的思绪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