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姊,我不必和张经理面谈吗?”她总觉得报到手续好像漏了些什么。
之前父亲已经说过,公司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的来历,所以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特权。既然如此,新到员工不是应该先跟部门长官打照面吗?
“噢,我忘了告诉你。张经理上 个星期外派到美国,去机房厂商的公司进行一项研讨会,为期一个半月。”陈秘书的笑容转为和缓。
“我知道了.]
伏案敲了几下字盘,她忍不住又开始观察起四周的景象。经理办公室的门旁,悬着一张十几寸的大合照。
照片中,第一排人蹲下身子,露出第二排站着的同仁,站在中央的两个人身材最高挑。蔚蔚很自然多看了那两个人几眼。左边那一位是个年近四十岁的男人,表情非常严肃,尤其是那双浓黑冷冽的眉,锐利的眼神,非常有主管的架式,她猜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张经理”。
而张经理的身边,站着一个瘦削斯文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才三十出头,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五官根斯文俊雅,和旁边犷达的张经理相较之下,更显露出浓浓的书卷味儿。她不禁好奇,这个看起来像大学讲师的男人是什么身分?
“陈姊,这张是行销部的团体照吗?”
陈秘书从文件中抬起头。“对,这是整个部门在去年尾牙时合照的,正中央就是张经理和我们的日本客户。”
[ 请问张经理的大名是……”她终于想起自己连顶头上司的大名都不知道。
“他叫张行恩。”
“是。”她轻轻点头。
所以黑脸的是张经理,白睑的是日本人,
希望张经理的个性不会同他的长相一样严峻,否则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而且张[ 行思”这三个字太温文儒雅,反而不像是黑脸男人的名字,倒比较适合旁边那位俊秀的日本帅哥呢!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顶多混不下去,日家吃出口已。她只答应父亲,尽力而为;倘若尽了力之后,她仍然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那就不是她的责任了。
唉!她干嘛没事替由自己找这些苦吃?当初答应父亲的那股决心,顿时消蚀了不少。
真想回家去,蒙头大睡一场。
人生如梦,梦如烟,烟如屁,人生不过一场屁,凡事何必太强求?
午休时分方结束,电话便惊天动地的尖叫起来。
蔚蔚急冲进门,险些撞倒了一堆新送来的包里。
“喂,行销部经理办公室!”她抓起陈秘书桌上的电话,劈头就喊。
上班进入第二周,平时她只和陈秘书关在一间房里,交际手腕依然没什么长进。幸好陈秘书人不错,两个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偶尔在午餐时间,几个年轻的职员会约她一起出去吃饭。她为了怕留下孤僻的恶
名,通常会答应。只是席间她仍然像学生时代一样,坐着吃自己的,顶多陪笑几句,很少主动去搭腔。
可能是她飘逸柔美的外型,加上缄默的表现,竟然换来一个“内向美女”的称号,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彼端听见了她的声音,顿了一顿。
“……陈秘书?”嗓腔中有几许不解。
“陈秘书现在不在座位上,请问您是哪一位?”她仍然微喘着,拿出纸笔准备记下留言。
“我是张行恩,陈秘书人呢?”对方的声音极端低沉,听进耳里甚至有一种隆隆作响的感觉。
蔚蔚机械性地念出台词:“张先生您好,有什么事我能为您效----”
慢着!张行恩?
张行思不就是“张经理”吗?
蔚蔚飞快把话筒拿开,瞪着它十秒钟,再望向那张浓眉大眼的张经理照片。天!他的声音可真符合他的长相,一样雄壮威武!
“呃……经理,你还在? ”蔚蔚缓缓把话筒移回耳旁。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素未谋面的上司对答,她没有这种经验!
〔我还在,你是哪一位?”张行恩的声音听起来竟带着隐隐笑意。
“我是新来的秘书,不过不是代替陈秘书的秘书,而是秘书的秘书----应该说,我是陈秘书的……呃,总之,我是祁蔚蔚!”她用力咬住舌尖。好极了,真是好极了!蔚蔚,你以为报出自己的万儿,对方就该自动知道你的身分吗?
“嗯,祁小姐,你好。”张行恩终于慢慢地说。
“我是……我是新来的助理秘书,祁蔚蔚。”她亡羊补牢地重来一次。
“你好,我是行销部的经理,张行恩。”张行恩彬彬有礼地说。
她觉得他现在一定在笑,虽然她没有办法证实。“经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有!,麻烦你到我的桌上找一找,有一个档案夹标注着[ 讯远科技公司] ,里面有几家台湾交换机厂商的资料,麻烦把那份文件传真给我。”
“好,请您稍候。”她按下保留键,匆匆走进经理办公室。
上工至今,这是她第一次踏进经理办公室。但是箭在弦上,人在线上,她不敢浪费时间去打量环境,埋着头开始翻起桌上的档案夹来。
讯远科技,讯进科技----奇怪,没有啊!
她拿起桌上分机。“经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档案夹是什么颜色的?”
“我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放在桌上。”
蔚蔚四处翻看了一下,真的没看到啊!
她挫折地拿起话筒。“经理,对不起,我真的找不到.]
“慢慢来,不要急,档案夹可能被其他东西压住了,你再找找看。”他非但没有半丝不耐,反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温和。
这种声音仿佛有一种安定的力量,让她的、心跟着沉笃下来,挫折感一扫而空。她鼓起耐心,细细再翻找了一遍。
讯远科技----啊!在这里!原来它的标签脱落了,黏在上面那个档案夹背后,难怪她没看到。
她雀跃得像个小女孩,寻宝之旅终于有了收获。
“经理、经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张行恩终于大笑出来,低隆隆的笑声一路从海的那端烧到这端。蔚蔚终于意识到白己可笑的反应。
“找到就好,我饭店的传真号码是0021-424-5551111。”他勉强捺住笑声,给了她联络方式。
“是,我记下来了,现在就传真过去。”好馍!
“好,我等你。”张行恩也很慎重地回答,可惜笑意藏得不够高明,终究泄出了一点端倪。
“那……经理再见。”蔚蔚羞窘地摸了摸鼻子,挂上电话。
张行恩放下话筒,仍止不住地摇头发笑。
他关上浴室门,隔离流泄而出的水蒸气。浴袍里着劲瘦的身躯,颈问悬着一条半湿的毛巾,他推开旅馆房间的落地窗门,夜晚十点,七月的洛杉矶夜晚间热得骇人。
他的眼镜放在茶几上,极目望去,夜景融成一种迷蒙的光谱。其实,他近视不深,两百多度而已,平时戴着,多少像一层保护色,掩去眸心的思绪流转。
由于他的外型清俊,虽然有一八一的身高,却属于瘦长的体型,整体显得清俊尔
雅,而非壮硕,再加上他的感情生活一向很低调,前阵子同行间竟然曾盛传他是同志,而且还真的有几位此道中人频频向他试探。直到三年前,二十九岁的他不胜其扰,干脆在鼻梁骑上一副眼镜,以学究型的形象取代清俊本色,才免去一些干扰。
不久之后,妹妹池净离了婚,从英国搬回娘家。他为了减少困扰,以后每遇到需要携伴出席的场合,干脆情商妹妹帮忙挡一下。由于两人不同姓,又没有特别张扬是兄妹关系,因此外界一直以为池净是他的女友,那些纷纷扰扰的流言才渐次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