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自他离开襄王府时我就知道了。”他将折子拦在一旁,交握着十指凝视盆 里的火光。
她疑心地挑起秀眉,“那你……”
“我只是不忍心看他为了铁勒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律滔不知该怎幺去想象朵湛的 未来。“若是楚婉永世不醒,我的那个傻弟弟怎幺办?铁勒能还他一个楚婉吗?”早知 道在朵湛抢亲那时他不拦风淮就好了,就让风准去阻止朵湛把楚婉带进大明宫,或许就 不会有今日的遗憾了。
就着跳跃的火光,沁悠盯审着他的五官在焰火之下所产生的阴影。
这男人……性格还真不是普通的别扭,有话不直说,在他重视的人面前也不轻易泄 底,想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一回事,他当然会被人误会。
听人说,铁勒似乎也是这副德行……怎幺他们兄弟都这幺怪?
她抚着芳颊幽幽长叹,“你的这种个性会吃亏的。”要是朵湛能够亲耳听见他的这 些话就好了。
他不同意地摇首,“这种个性在吃亏之外也是能占很多便宜的。”既可以避掉许多 麻烦事,又可以把他的兄弟们耍得团团转,多好用的性子啊。
“撇开朵湛不说,你又是为了什幺招惹舒河?”现在她开始怀疑他所做的每件事, 在背后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了,看来他先前想要削弱南内实力的作法,也应该有着另一 个目的。
“他该放开我的手了。”律滔将十指交握得更紧。“我和他若要争夺市位,就不该 彼此手下留情,我虽不喜欢当个输家,但我更不希望继续利用他的兄弟之情而打赢这场 仗,我要赢得他心服口服。”
沁悠听了无力地抚着额呻吟。
“真是自找麻烦……”她永远都搞不懂这些男人在想什幺,做一件事都要顾忌左右 的,实在是太爱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也许她该教教他什幺叫女人的魄力,让他好好 学习一番。
他又不认同的订正,“这叫公平竞争。”他还是觉得很划算,至少在表达了他的心 迹外,他也顺利除去了南内右相和西内大司马这两个大患,算起来,在公平起跑时,他 还有盈余呢。
“好吧。”她拍拍秀颊振作起来,开始为他打算,“在他们两人采取行动找你算帐 前,你最好是先做一些自保的动作。”她要是希望她未来的夫君能够长命百岁的话,她 最好是打破她的不涉政事信条,下水来帮一帮他。
津滔意外地将两眉弯成小山状,“例如?”哟,她不坚守她做人的原则了?
“先把东内大老们手里捉的实权全都抢过来,让东内全面成为你的,这样往后你才 有法子对抗西南两内。”目前的首件要事!就是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内头子,先把内 战打完了,他才有本钱去应付外敌。
“你有什幺好建议?”他一手杵着下巴,兴味十足地瞅着她神采奕奕的小脸。
“虽然东内也和南内一样有上头大老的这个问题,但东内和南内的大老们不同,东 内大老们个性比较温和,也没有非要垂帘听政的野心,所以只要用柔性作法来做就行了 。”她很快地分析出两者的不同处,而后做出建言,“就弄点小名堂,让他们主动告老 还乡,就能将他们逐出朝政。”
律滔再次在心底庆幸他没有看走眼。
她可能不知道,在谈论起朝事时,她的眼眸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也许让她加入 东内并把人手交给她打理,是件再适合不过的事。
“你有没有在听?”她伸手推推他,还以为他是在发呆。
他含笑地朝她勾勾手指,在她凑过来时,笑咪咪地靠在她的耳边低问:“你不是说 过你不膛这浑水吗?”
“我不得不。”沁悠的神情显得有点懊恼。
“为什幺?”他心情甚好地以指描绘着她微蹙的眉。
她很无奈地摊摊两掌,“谁教你也在那池浑水里头?”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他 。
律滔拉下她的柔荑,紧密地将它握牢在掌心里。
以往,他一直不知道该给她什幺样的爱,才能让这颗比天上繁星还要闪亮的星子留 停在他的掌心,但现在,他却深深地明白了,真正的爱,并不是全部占有,或是俳恻缠 绵!而是能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呵护地牵紧她,不让她摔着、不让她受伤,将她揽 在用所有的温柔筑成的臂弯里。
他还记得,怀炽的妻子曾因朝事而将自己关在沉默里,楚婉因西内的内斗而沉睡不 醒,若是也将她置身其中,她是否也会变了质,不再像从前乐观的她?
“你不会失去笑容吧?”他相信她的坚强,也相信她有办法在朝中稳稳的走下去, 只是,他不希望她会遗失了以往的欢笑。
“不会。”沁悠自若地漾出一抹浅笑,“不管发生了什幺事,我都不会失去我要让 你看见的快乐。”
“那就好。”律滔将她揽进怀里,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盆中闪耀的火光。
许久之后,他感觉沁悠的双臂缓缓将他拥紧,并在耳畔传来她稳定了他心跳的诺言 。
“我会是你最强力的后援,无论何时,只要你回头,你会看见,我就在你的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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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沁悠的帮助后,被掩盖在台面下的东内内部重整,很快地就在太极官无声地展 开。
律滔很感谢自己有派人监视重臣,喜欢把看到他人的把柄就收到袖里的坏习惯,在 仇项和褚福把东内的人明显地分成了两派之后,他便取出了那些尘封的证据,再找来一 条条可大也可小的罪名,一个个地安在他剔除名单里的人选头顶上。
但遭到猎物反击自然是会有的,不过他也不担心,那些知道他驱逐的目的,而死不 认罪的顽固派,在沁悠的三不五时登门造访下,最终还是屈服于威胁利诱交加的三寸不 烂之舌下,而且这回沁悠还把他可能会被反击的小辫子全部收起来,免得朵湛的教训再 次发生在他的身上。
虽然律滔逼退的作法做得很内敛,也尽量不声张开来,不过东内大老们在不甘心之 余,还是对他来了招临去秋波,集体在圣上面前告老还乡,让圣上不得不把关爱的双眼 瞥向津滔,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幺事,居然会带人带到大老们纷纷挂冠求去?
这记暗饬,律滔还是硬着头皮吞了下来,反正他只重成果,至于过程是不是能完美 无缺,那倒是其次。
这日早朝初罢,在殿上听圣上在话里明的暗的刮完律滔一顿后,舒河觉得这阵子来 的心情总算是平衡多了。
“你居然自已动手?”舒河挑笑地睨着他,“怎幺不叫野焰来帮你的忙?”真难得 他不用借刀杀入法,居然由自己下海挑大梁,就不知他暗地里又得罪了多少人。
律滔咋咋舌,“叫野焰回来好学你也来个轰宫作掉大老吗?谢了,我可没那幺多银 子重建一座太极宫。”把野焰找回来既花时间又要有个能够过圣上那关的理由,太麻烦 了,由他出面当坏人收效还较快。
朵湛走至殿廊上,冷冷地插话进来。
“这游戏还好玩吧?”三内里头,就只有东内的脚步最慢,拖到现在才算重新整合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