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迟早会有人发现我在这。’港通的窃贼,会偷印信?八成又是个想要去通风 报讯换取赏金的人搞的鬼。
“你这是何苦呢?”富悬雨忍不住要抚额长叹,“这一年来,你坚决不回京、不泄 露身份,居无定所也不跟任何人打交道,每日每日就只是漫无目的地流浪,这样的日子 ,咱们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好歹他也是个皇子啊,他哪像寻常人一样禁得起这种颠沛 流离的生活?他若是有个不妥,谁要去向圣上交待?
他烦躁地应着,“等我想通了再说。”
“你究竟在想些什幺?”宫悬雨小跑步地跟在他的后头问。
“未来。”
“那……想通了吗?”也都给他想了一年了,总该有些头绪了吧?
“不通。”若是想得通,他老早就回京兆了。
听了他的回答,宫悬雨这下更加肯定回家的日子是遥遥无期了。律滔曾说过,有着 铁汉脾气的风淮,心结若不是由他自己想通,那幺别人也休想说服他,因此这场流浪记 ,恐怕得持续到他脑中的任督二脉通了为止,才有可能划下句点。
“走吧,在咱们饿死前,先去把面子和里子都给讨回来。”风淮在他拖拖拉拉又再 次缓下脚步时,不耐烦地腾出一手拎起他的衣领,拉他大步朝街上走去。
冰冷绵密的新雪款款迎面而来,一步步踩在落雪堆里的风淮,在浑身冷意和震天价 响的肚鸣中,决心在逮到那名小贼后,一定得教教那名小毛贼一项重要的人生大道理, 那就是……偷东西,是要看对像的。
不讲道义的小贼,偷了就跑?要交给她东西咧?
顶着大风大雪在街上四处寻人的莫无愁,此时此刻的她,也很想知道那个收了她白 花花的五两银子,偷完东西就一溜烟不见人影的小毛贼人在哪里。
仔细瞧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潮,看遍了一张张男女老少的面孔,可在她的寻找范 围内,就是缺了那个蹦跳的小身影,以及两道高大挺拔的背影,这不禁令无愁的一双黛 色扶柳眉,又习惯性地深蹩了起来。
跟丢了,费尽心力才追到这里,没想到她却跟丢了。
揉按着因赶路而酸软的手脚,倚在栏边的无愁,水眸直视着漫下细雪的街道,回想 起数个时辰前,在飘落的风雪间,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男子,曾站在街角拂去袖上的落 雪,那时她是靠他靠得那幺近,可是,他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虽然心头酸酸的,但仓惶而逃或是气馁放弃皆不是她会做的事,反正……她又没打 算从他那里得到什幺,只要让她把他们之间的旧帐清一清,并解决那桩悬宕已久的旧事 ,他再怎幺不理会她都没关系,只是,她得先为自己制造个能够和他谈判的机会。
说起那位让她翻山越岭千里迢迢的王爷大人,他也实在是太难找了,别说想同他谈 判了,就是想对他说上一句话恐怕都很困难,好不容易终于逮到了行踪不定的他,她知 道,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她可能又要花上数月才可能有再见到他的好运道。
于是当下她立即采取了一个紧急留人的作法,好先让那位王爷大人暂时停下脚步, 免得她又得在他的后头苦苦追赶,而她的作法就是……先留下他的家当再说。
蹲在街尾与一名小毛头讨价还价了老半天,以一记香吻和五两纹银成交后,那名身 负重任的小毛头,很快地便如她所愿衔命而去,可她万万没料到,那个小毛头竟在东西 得手后,黑吃黑的对她来个转身不见人影?太过份了,白白赚走了她的纯纯香吻还拿走 目标的荷包,那小毛头简直就是财色兼收还兼不顾职业道德!
不过……要求一个挂着两串鼻水,还不时啃着手指头的小毛头具备职业道德,似乎 也太勉强了些。
愈想愈哀怨的无愁幽幽叹了口长气,整张花似的小脸写满了极度挫败。在那三人一 个接一个追丢了后,现在的她,也真不知接下来该怎办才好。
就在无愁仍在垂头丧气之时,十字大街的街口处忽地一阵人声骚动,转眼间,一群 群拿着刀枪的县府捕快,步伐一致地匆忙自她身边鱼贯跑过。
“快快快!负责调度的总捕头,扬手忙着指挥手下进行搜捕要犯。
顿愣了一会的无愁,在眼前乱糟糟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即是自 动心虚。
糟糕,难道是有人发现她唆使他人偷东西了?
但当花容失色的她才想脚底摸油时,她又发现,那票捕快们并没人理会她,反而却 动作一致地仰首朝某个方向望去,而且以他们所出动的人数和严阵以待的模样来看,似 乎也不像是专程要来对付像她这种的小贼。
难道要抓的不是她?
在狂跳的心房缓缓稳定下来时,满心盛满好奇的无愁,立刻忘了先前她所心虚的是 什幺,反而挤进人群里,随着街上的乡亲父老们一同看起热闹来。
“发生什幺事?”好不容易挤到人群最前头的无愁,伸手拉拉站在她身旁看得全神 贯注的大婶的衣袖。
“县老爷正派人围捕逃狱多年的杀人要犯。”大婶抬手往眼前的民宅宅顶一指,“ 说起这个人犯,可是咱们塞上城最可怕的杀人大魔王。”
对这种百闻不如一见的江洋大盗已经好奇很久的无愁,当下立刻照着大婶的提点抬 起臻首往那方向看去,而后,她的双眼僵硬地定格在那名男子身上。?她叹为观止地看 着那名紧抱着屋角、似乎患有棋高症、正被官兵团困屋檐上的杀人要犯,在飘摇的风雪 里,就这幺瑟瑟地。无助地挂在民宅上头颤抖,半晌过后,她那菱似的红唇忍不住地微 微抽搐。
好……好“可怕”的杀人魔王哪!就这幺被困在高度还不到两人高的矮矮房顶上。
在这种偏远地带,她是不该指望能出产什幺特殊人才的。
就在此时,领着三位长辈出来寻人,但也被同样吸引过来跟着看热闹的葡萄,正居 高临下地坐在他老爹的肩头上,视野状况绝佳的他,轻而易举地便发现了站在前头看得 津津有味的无愁。
“啊,是那个姐姐!”他用力揪紧亲爹耳朵,一手指向不远处的无愁。
疼得附牙裂嘴的翁庆余,不得不紧急停下脚步。
“你确定是她?”就是那个害他儿子沦为小贼的主使人?
“嗯”
“走,去把事情问清楚!”同行的空磊忙跟着庞云往前头挤去。
当他们三人前脚方走,已经在城里找人找了大半天的宫悬雨,在杂踏的人群里,忽 地举高了双臂振奋地大喊。
“王爷!”
“别叫得那幺大声……”也陷在人群中的风难,忙不迭地捂上他嚷嚷不休的大嘴。
“你看,那个小毛贼!”富悬雨拉开他的手,兴冲冲地指着在人群中高高在上极为 显眼的葡萄。“好极了,看你还往哪跑。”风淮看了,立刻磨拳擦掌地推着他也强行钻 进人群里。
站在最前头看戏的无愁,眼见围观的气氛愈来愈热络,身旁的人也愈挤愈上前,并 不时踩痛她的小脚并遮去她的视野时,为求能够一览难得的官府逮人办案现况,她忍不 住稍稍往前挪进几步。
然而这动作看在后头的人眼里,立刻引发了一连串特殊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