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声,“我当然想要。”
“那你还——”怀炽才想继续长篇大论时,他已不耐烦地扬手打断他。
“别再说了。”他冷漠地别过脸,很快就拿定主意。“在消息扩大开来前,派人除 掉庞云。”养虎为患,早在庞云回朝时,他就该动手先除去这大患,现在做,应该还不 算是太迟。
“这就是你考虑过后的作法?”除了杀人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 他有没有想过庞云是什幺身份?
“没错。”他一直都很推崇铁勒斩革除根那套的。
“四哥……”怀炽还未开口,就被他森冷的眼眸冻得说不出话来。
舒河瞥他一眼,“你做不来?还是你以为我只是在说笑?”牵一发动全身,要是他 出了事,那整个南内的根基很快就会崩动了,在他身后还有那幺多的人,为了大业,他 绝不允许那名坏事者存在。
“我……”
“玉堂。”不等怀炽支吾完毕,舒河立刻转身走至外头另派他人。“在最短的时间 内杀了庞云。”
“是。”冷玉堂毫不迟疑地应着,并在他大步离开时转身示意怀炽别再去惹他。
怀炽踱着步伐来到门边,“你真要照四哥的话做?”冷家人中,就属他最像个人偶 ,一言一行都照着主子的命令而行,就连人命关天的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是的。”他没什幺表情,也很习惯听从舒河的差遣。
“等等。”怀炽愈想愈觉不对,“你……一直都知道四哥和芸美人的内幕?”既然 冷玉堂什幺事都听舒河的,而舒河能把芸美人的事瞒了那幺久,这是不是代表冷玉堂应 该彻头彻尾知晓,并且还暗里在帮着舒河。
“知道。”舒何都已经承认了,他也不想再否认。
怀炽凶猛地扯过他的衣领,“为什幺你不阻止他?”不帮舒河走回正道还为虎作伥 ,愚忠也该有个限度!
“我试过了。”冷玉堂垂下眼睫,眸间泛满心酸。“相信我,我真的试过了……” 他也想过帮舒河抽身,可是看舒河陷得那幺深、爱得那幺辛苦,除了成全舒河外,他真 不知还能怎幺办。
“四哥爱得很深吗?”怀炽不肯死心,直认为事情还是有转寰的余地。
他顿时有所警觉,“雅王,千万别对芸美人做什幺。”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在父皇的后宫动了个美人应该还不致造成什幺问题,但若 是动了庞云,那简直就是摆明了跟卫王党对上,利害一分析,他当然要舍轻取重。
“倘若你动了她一根寒毛,王爷什幺事都做得出来的。”冷玉堂急急警告他,免得 舒河真动怒起来会翻脸不认人。
他愕然地问:“即使我和他是兄弟?”
“无论是何人,都一样。”舒河都甘冒触怒圣上的风险和芸美人私通这幺多年了, 他哪还会忌讳什幺或是在乎别人?
“他怎会这幺胡涂……”怀炽颓然地抚着额,又怒又急,可又拿不出任何法子。
冷玉堂摇摇头,“他不胡涂,因为芸美人,王爷积极的去争取他想要得到的,没有 她,南内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今日,更别说是想执鼎策国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于情于理,不只是父皇和朝中大臣,就连世人也容不下他们 ?”就算日后舒河能够打下江山,朝臣、百姓们也不见得能够支持舒河为帝。
他的表情很平静,“至少他们相爱,这就够了。”
怀炽怔了怔,从没有想过关于舒河的爱情。
舒河会爱人?在政事上向来只图大利的他,他的作风不是只爱自己吗?何时起他也 会爱人了?而他的情路,又为何会如此坎坷?
冷玉堂无奈地问:“他们俩……和另外两个人很像是不?”想当年,铁勒和恋姬也 是这种情形。
“是啊,是很像。”怀炽不忍地做出结论,“都一样的傻。”
***
冷天色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未老先衰,所以才有了老眼昏花的征兆,可是他记得他 的年纪并未到达视茫茫的境界,而且那名出现在殿上的贵客,他横看竖看就是觉得自己 没有认错人,所以眼前这副怪异的情景,他应该是没有看错。
但,要是他真没看错……那就糟了。
真是的,这两个人怎幺会有再度碰头的一天?
他哀怨地感叹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两眼微微朝身旁脸上似已结上十层寒冰的 主子看去。
“你想暂住大明宫?”压根就不想看到旧敌的铁勒,原本就够低沉的嗓音,此刻变 得更低了。
“可以吗?”仇人见面,却没有分外眼红的庞云,怡然自得地品尝着铁勒不情不愿 命人奉上的待客香茗。
“休想。”铁勒马上回绝。
“别防我防得那幺紧。”对于他剑拔弩张的气势,庞云莞尔地挑高两眉,“放心, 目前我对恋姬并没有非分之想,也不是因为旧仇特来找你晦气的。”他已经答应了风淮 在大义与私情之间,绝对会公私分明,他可是很守信用的。
铁勒的冷眸直刺向他。目前没有非分之想?想不到他竟然还不死心。
庞云摊着两掌,“我会来这,只是想借个地方避难。”他又不是吃饱撑着了,要不 是别有目的,他才不会无事登上三宝殿来看仇家的脸色。
“去找你的主子。”他不是风淮的人吗?卫王党势力日渐庞大,想保命找上专杀人 的西内做什幺?
他摇摇食指,“这回卫王可保不了我,我非来大明宫不可。”他才不想因此而拖累 风淮,况且,不躲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要是看不到好戏,他会很扼腕的。
“天色。”铁勒根本就不搭理他,弹指便要冷天色把他扔出去。
“别急着赶我。”被人快手快脚架起来的庞云,不疾不徐地问:“你不想知道我避 难的原因吗?”
只可惜铁勒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即使这与圣上有关?”庞云在动作勤快的冷天色,三步作两步的把他拖出去前赶 紧抖出重点。
铁勒终于开口,“回来。”
“放手啦。”得逞的庞云不满地拍开冷天色紧捉不放的两手。
“说。”他倒要看看庞云究竟是如何有备而来。
“滕王要杀我。”现在那个冷玉堂到处在追杀他,他进大明宫的手脚要是慢了点, 他早就死在外头了。
“你踩了老四什幺痛脚?”那幺精明的舒河,怎会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他笑得很奸诈,“我只是扯出事实而已。”
“庞云,我没什幺耐性。”铁勒在为自己斟了一盅酒时,边淡淡提醒他时限。
“在告诉你之前,我得先确定你会让我留在大明宫里。”没得到他的保证前就把底 抖光了,万一他死不认帐怎幺办?
“我会视内容而定。”
“好。”看准了武人本色的他不会出尔反尔,庞云达也不讨价还价,“滕王与圣上 的芸美人私通。”
铁勒锐利的鹰眸霎时半眯成一道微缝。
“这消息,目前我只告知了雅王和你而已,只要你让我留在大明宫内,我就保证短 期内不再把消息透露给第三者。”城府甚深的庞云,刻意在他面前摆了个坑等他来跳。 “我很好心的,如此一来,在事情爆发前,你就有时间先去处理舒河;若你不答应,那 幺你明日就可以准备在上朝时,当着众臣的面对舒河做出处置,并在这件事传进圣上耳 里时,眼看着圣上的病情因此而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