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和两省总督勾结,侵吞朝廷的赈银。”战戎不由自主的说。
敖俊扯高一边的嘴角,“错,这罪名只是其一,这个狗官生性好色,从京城一路前来赈灾,每到一处,就要县太爷献上一名年轻女子陪寝,而且还非要处子不可,害得那些未出嫁的姑娘被糟蹋后,最后只有走上上吊自尽或服毒自杀的路,他造了这么多罪孽,却死得这么干脆,现在想想实在太便宜他了。”
“你……”战戎瞠目结舌。
“也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相信那个狗官真的是来救人的,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这狗皇帝识人不清,连你也一样,我看你也只会唱高调,其实根本就是帮凶。”
“放肆!”战戎反过来揪住他,“不准你出言侮辱皇上!”
“看来你不只瞎了眼,连脑袋也有问题,居然还替那个狗皇帝说话。”
战戎低斥,“再怎么说,他都是皇上,你辱骂皇上,罪加一等。”
“少在我面前摆出总捕头的架式!”敖俊指着他的鼻子唾骂着,“如果他是好皇帝,会搞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如果他是好皇帝,为什么听信奸臣的谗言,诛杀无辜的老百姓?他们只是想要有一口饭吃,过着安定的生活,谁也不想造反,这一切全是被他逼出来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当皇上!”
战戎高声大吼,“住口!不许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好个大逆不道!姓战的,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两省总督临死前是怎么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吗?他不断的向我磕头,整个人吓得屁滚尿流,只求我别杀他,还想用银子贿赂我,只要我放他一条生路,他可以帮我安插个大肥缺,保证这辈子吃喝不尽,金银珠宝滚滚而来,像他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根本不配当父母官。”
“不!”战戎大叫一声,面如死灰的瞪视他。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他不可能是……不可能……
敖俊冷酷的斜瞅他震慑不已的表情,“很讽刺是不是?我们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你这个‘铁面神捕’不是一心一意想缉拿我归案,好向全天下证明没有你抓不到的犯人,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动手了。”
“不可能……”战戎几乎快站不住脚,一脸挫败的摇着头颅。
“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们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敖俊面罩寒霜,咬牙切齿的哼了哼,“我黑豹子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抓人就冲着我来,休想动其它人一根寒毛。”
战戎跟舱的扶住墙,全身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
“或许我们这辈子注定只能当敌人。”敖俊冷冷的说。
“不--”战戎声嘶力竭的低吼一声,情绪崩溃的夺门而出。
玉竹捂住哽咽的唇,“你这样对他太残忍了。”
“我最讨厌拖拖拉拉了,要嘛就统统告诉他,至于该怎么作,就让他自己作决定,我可没空跟他上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敖俊表面上佯作不在乎,其实他也是希望战戎赶快跟自己撇清关系,谁也别害谁最好了。
“你说他会怎么作?”她问。
他嘴角一撇,“我管他。”
为了尽快和正义之师会合,当天敖俊和玉竹便离开郊县,他可不会笨到再和战戎见面,谁晓得他那颗耿直顽固的脑袋会不会开窍。
走了几天的路程,来到下一个城镇,可以看见到处都是受饥饿之苦、无家可归的老百姓,玉竹心生不忍,两人只好留下来,用仅有的银子买了几袋米,可是僧多粥少,救不了所有的人,敖俊只好又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到山上去摘野菜、挖地瓜,凡是可以吃的都尽量利用。
“你不要太累了,有粗重的活我来做就好。”敖俊粗鲁不失温柔的帮玉竹拭汗,心里挂念着她腹中的胎儿。
玉竹用力搅绊着大锅菜,冲着他微哂,“我知道,你再去砍些柴火来。”
“好。”他赶紧提起斧头干活去。
破庙里收容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逃过骇人的水患,却即将面临饿死,人人脸上都是听天由命的惨澹表情,仿佛已经放弃了生存· “大叔,我叫爷爷他都不应,他会不会死?”失去双亲的孩子睁着饱受惊吓的眼睛问着敖俊· 他将瘦骨如柴的孩子抱得高高的,“不会的,爷爷只是肚子饿,没有力气,等一下吃了东西就好了,你是男孩子要勇敢一点喔!”
“嗯,我长大以后要孝顺爷爷,赚很多钱买好吃的东西给爷爷吃。”
“我也是……”
“我要当有钱人,就不会饿肚子了……”几个穿着破烂的孩子围了过来,仰起一张张小脸,说着童言童语,却也是他们此刻最大的心声。
敖俊拍拍他们的小脑袋瓜子,“你们不但要当有钱人,还要当好人,这样才能帮助那些没有钱买东西吃的人。”
“好,我们要当好人。”
“大叔,我也要抱!”
“我也要。”
他咧开大嘴朗笑,“好,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份。”
孩子们开心的大笑,一时忘了现实的残酷。
“呵呵……好高喔!”
“换我了,我要再高一点……”
敖俊索性将他抛向空中,惹得一千孩子兴奋得又笑又叫,这就是战戎来到破庙第一眼见到的画面。
在他食古不化的固有观念中,正与邪可说是壁垒分明,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就像黑与白,绝对没有中间的灰色地带,可是敖俊却让他产生怀疑。
多年来他追捕“狂天四兽”,只因他们杀人掠货,挑战朝廷的公权力,自己职责所在,必须担负起缉拿的责任,但是眼前的敖俊和孩子们玩成一团,亲切的安抚他们受惊的情绪,和妻子两人为这些毫不相干的人们张罗吃食,又有谁看得出他其实是一帮强盗的首领? 这样的男人,究竟该说他是好人?还是恶人? 战戎不由得茫然了。他不是不明白当今皇帝的昏庸,宠信奸臣,才造成国家动荡不安,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可是身为人臣,发誓要为朝廷效命,为皇上尽忠的他能违抗圣旨吗? 于公,他该说服敖俊自首,好减轻罪刑,若再不从,便亲手逮捕他;于私,敖俊是他的亲兄弟,他没办法做到大义灭亲,因为他是人,不是神。
眼尾扫到一个不想看见的人,敖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你们快进去看婶婶煮好东西了没有。”他说。
听到吃,孩子们一哄而散。
敖俊懒得理这名不速之客,自顾自的劈着柴。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战戎尝试着跟他交谈。
敖俊眼神不善的瞄他,“你要是真想帮忙,就给我闪远一点,这里不是你这种大人物来的地方。”
“我是真的想帮忙。”
“帮忙不是光用嘴巴说说就可以了。”敖俊口气鄙夷,“要是你真有心,就用你的职权,逼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捐出米粮来救人,如果办不到,就不要在这里说大话,那只会让我看不起。”
战戎一时无言以对。
“办不到是不是?既然这样,就只有用老方法解决了。”看那些奸商是要钱还是要命。
战戎失声大吼,“不行!你不能一错再错!”
“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老人孩子饿死?我不像你冷血,而且我的事你也管不着。”
“我是认真的!”战戎两手揣住他的衣襟,全身的肌肉紧绷,“如果你再犯一件案子,我发誓绝对会亲手逮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