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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从在门外被淋得满心不痛快的绛棠,在两脚一踏入这座偌大庄园后,她便开始浑身发抖,她的一帘噩梦,似乎正逐渐在成真之中。

  会令她这么想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这座四处都挖成渠池,触目可及小桥流水的宅邸,因为在庭院中每个池底皆遍铺着暖玉的缘故,让这座宅邱内所有水源之处,居然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还是溺鹤的水色天光一片,丝毫没有结冰的迹象。她实在是不敢想像,如果她真的没有找错地方的话,那么,她即将在这座水乡泽国的府邸庄园中度过她的后半生。

  太……太可怕了。

  “你就是绛棠吧?”老早就想见绛棠一面的步千岁,在绛棠一进门时就热络地招呼着她。“我是青翼的好友,我和大娘在这等你们好久了,先坐下来喝碗茶。”

  方被招呼落坐的绛棠,在一名艳丽的中年女子款款地朝她走来时,她又忙不迭地拉着恋殊一块起身,准备对这个很可能是聂青翼的母亲,她未来的婆婆问安。

  “表……”糟糕,这个亲戚表得太远了,还真的不知该尊称她什么称呼比较不失礼。

  “请简称表姨。”染意迟笑靥如花地牵着她的手,惊艳地直瞅着她的小脸,“你们一路上辛苦了,累吗?”

  “还好。”绛棠柔雅地颔首,边指着恋殊向她介绍,“表姨,这是我的小妹恋殊。”

  “这个我知道。”染意迟的脸上多了份不解,“只是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青翼没去接你们吗?”怎么她们人到了,她那个儿子却没到?

  绛棠诚实地叹口气,“没有。”那个聂青翼不但如她所说的没胆子去,还放她们姐妹们在大雪天里四处找人迷路。

  染意迟气急败坏地绞扭着手绢,“那个临阵脱逃的小子……”果然啊,那小子居然就这样落跑,让人家自己找上门来,害她的老脸挂不住。

  甚会做人的绛棠,水眸转了转,适时地为哪个敢放她鸽子的聂青翼说话,打算为地往后的日子打好相处的根基。

  “您就别怪表哥了。”她拍着染意迟的手柔声地安慰着,“其实就算他没去接我们、我们也还是会晚到的。都因我非要去市集买样东西,所以才会拖拖拉拉这么久,怪不得他的。”

  “你们去买什么?”步千岁兴致勃勃地凑到她们的面前。

  一旁的恋殊拧着眉心,“止吐必备用品。”为了避免再有意外发生,这样东西还是给姐姐带在身边比较妥当。

  “啊?”步千岁与染意迟皆听得一头雾水。

  “哈啾!”冷不防的,绛棠遍身感到一阵凉意。

  “你着凉了?”染意迟关怀备至地盯着绛棠,总觉得她这般柔弱的模样,看起来还是那么赏心悦目,她那个蠢儿子,运气还真是好到指来了个美娇娘。

  绛棠吸吸鼻子,“嗯,被个男人浇了几瓢冷水。”都怪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这种天气里弄得她一身湿,说不定她会因此而染上风寒。

  “浇水的男人?”染意迟绕高了两眉,不安地与身边的步千岁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步千岁咽了咽口水,“大娘,她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这里出了名最爱玩水的男人也只有那么一个,难道说……

  终于把整座府邸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盆栽,全都在暮色时分之前安顿好的聂青翼,拎着水瓢和水桶,正打算收工回房时,不意在经过大厅时,见厅里似乎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才走近细看,正好迎上绛棠转过来的目光。

  “啊!”他们俩讶异地指着对方的鼻尖大叫,并对彼此会出现在此皆感到十分意外。

  染意迟头痛地抚着额,“果然是那个鸡婆儿子干的好事……”她就知道,犯人绝对是他。

  叫嚷声才稍稍止歇,无端端心念又起的聂青翼,下意识地便扬起手,完全忘了他手中还拿着水瓢,一出手,便在众人来不及阻止下,又将瓢里的清水往绛棠的身泼去。

  绛棠不慌不忙地自恋殊手中接过褚红的油纸伞,及时在水花泼洒至她的身上时撑开,而后挪开红融融的油纸伞得意地朝他婉婉微笑。

  “这次我有准备了。”一次经验学一次乖,在进入这座府邸之前,她已先为可能会发生的水患做好了万全准备。

  聂青翼佩服地朝她鼓掌致意,“好身手。”

  “你这笨儿子!”染意迟一拳重重地敲在他的脑袋上。“你又在浇什么水?她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院里种的花花草草!”丢人啊,才一照面就留给人家一个坏印象,他是不想讨这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媳妇了吗?

  聂青翼揉了揉被扁的头,继而两眼直直勾视着这名执红伞的大美人,满意无比的眸子来来回回地在她身上打转着,忽然觉得在她一出现后,他的身心都感觉到无比舒适痛快。

  这个能够引起他这种感觉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不是那个把他吓得落荒而逃的举世大丑女?莫不是老天开眼了,竟让他运气好到指来个这么如花又似玉的俏佳人?虽然说当年的举动很蠢,但傻人,似乎还是有傻福的嘛。

  他一派快意地搔着掌心,“手痒。”也不知怎么的,每回一见到她,他的心底总是有股想要滋润她的冲动。

  “会痒?”步千岁看好戏地捉住他的手臂,“你会对个女人手痒?”事情愈来愈有趣了,聂青翼居然会改变兴趣,把浇花的习惯改而转嫁至一个女人身上?

  “嗯。”他兴奋难耐地按着双掌,眼带精光地瞅着绛棠,“一看到她,我的手就好痒。”

  染意迟掩着唇暗暗叫糟,“完蛋……”要是这个大美人嫁给青翼的话,那她不就每日都会像外头的盆栽一样,被浇得湿淋淋的?

  什么?他就是聂青翼?!

  这个为她带来水祸的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

  绛棠的脑中晃过阵阵晕眩,有些禁不住此等打击,一手攀附着恋殊的肩头,感觉全身又泛起了阵阵的不适感。

  “姐姐,你的脸色好难看。”恋殊扶住她,紧张地看着她的脸庞。

  “我想吐……”怎么也抑止不住那纷涌而上的欲呕感的绛棠,觉得自己在踏入这座宅子后,她的头顶上就飞来了一片黑鸦鸦的乌云,而那乌云,正迅速笼罩了她所有的未来。

  “绛棠病了吗?”染意迟担心地抚着她的额,直怕她是因此而受寒着凉了。

  “不,她只是对水过敏。”恋殊经验极为老道地向他们解释。

  “对水过敏?”

  “自小到大,姐姐就和水无缘,只要接触到过多的水,她就会出现这种症状。”要不是那个怪梦年复一年地纠缠着姐姐,她也不会有这种令人难以体会的奇怪过敏毛病

  “儿子。”听完了恋殊的说法后,染意迟速速向聂青翼下达懿旨,“马上去把你那些装水的锅碗瓢盆全都给我收起来,从今日起,不准你再拿水随便乱浇!”

  步千岁忙着把她给拉至一边小声地商谈着。

  “大娘,你这不是要青翼的命吗?他会痒死的。”要那个爱玩水的小子不碰水?整他也不是这样整的啊。

  “要他的命又怎么样?”染意迟火大地擦着腰,“你看看绛棠,她都已经被青翼吓成这样了,我总不能为了让他不手痒而把我的儿媳妇给吓死。”

  聂青翼丝毫没把染意迟的话给听进耳里,反倒是兴味十足地挨近绛棠的身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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