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日?”没想到才短短三日,她就可从鬼门关前走回来,原本她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呢,她实在是不该太低估自己的能耐。
“为何找上我?”还没把疑问理清的七曜,在她欲起身时拉住她,将她按回原地坐着。
“因为想死在你的手中。”她直视着他的眼眸,那种看向他的眼神,一如那夜般地意味深长。
他不禁蹙起一双剑眉,“为何是我?”若他无记错,他应当是与这个女人无仇无怨,既是如此,她到是欠了他什么,才会让她以命来偿还?
“你的问题一向这么多吗?”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好笑地看着他那张严肃的俊容。
“为何你一心求死?”在她的水眸又偷偷溜回他的大刀上时,他忍不住再把刀往身后搁,有些不快地瞪视着她。
千夜莞尔地提醒他,“方才你说你会助我一臂之力的,你究竟动不动手?”瞧他,藏那把刀像藏什么似的,借来抹一下脖子又不会怎么样。
见她不断回避他的问话,根本无心一解他心中之谜,七曜索性将大刀往身后的刀鞘一收,起身振了振身上的铠甲。
千夜在他转身走时连忙拉住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撇开她的小手,“我没兴趣杀你。”
丝毫不掩饰一脸失望的千夜,望着他幽幽地问:“若我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你是否就会动手?”
“不,我的心意已改。”对她失了兴致的七曜,在踏出破宅前回首睨了她一眼,“你走吧。”虽说她的身子尚未复元,但以她能够收伏鬼的能耐,想她若是再次遇上众鬼,她应当是有法子应忖才是。
被他孤留在宅子里的千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许久。在他即将走过沙丘时,她忽地站起身来,一手按着尚作痛的胸口,快步地迫了上去。
“跟着我做什么?”七曜没有停下脚步,在听见身后每一脚每一印都似沉陷在沙里的步伐时,不回头地问。
“等你改变心意……”费力跟上他疾快步伐的千夜,喘息之余,一张雪色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无色。
懒得理会她的七曜,脚步不停地朝着他要去的方向疾走,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将会被他甩下的千夜,忙在他身后大喊。
“你是人,为何要与人间作对?”以前,捍卫家国的他是那么的为国一心效忠,为人间倾尽了青春与心力,但现在的他,怎会成了带领万鬼大军前来进攻人间的头号大敌?
“我是人?”他倏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指着脚下,嘲弄地笑,“这也算是人吗?”
她不语地看着他所指之处。在他脚下,并无身为人类该有的影子,她屈指算了算,赫然发觉,他虽有人的外形,但因在阴界待久了,一身鬼气的他早巳不是人,目前的他只能算是半人半鬼,只是阳寿未尽,故还能停留在人间。
她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会变成这样?”
撇过脸的七曜并不打算回答她,一迳眺望着逐渐沉落在漫无边际的沙海那一头的鲜红落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千夜这才想起了这是什么时辰,在夕阳最后一丝的余晖被埋陷在沙原里时,她那敏锐的双耳,再次听见了阴界大军所吹奏的集结号角。
难道说,他们又要准备进攻了吗?
不知目前,她身在何处,但距离上一回她在排阳关所见,轩辕岳中了七曜所发的箭,伤势应当不轻,此夜若是要再度应战,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面更令她担忧的是,以轩辕岳的个性来看,他就算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会为师命、为百姓牺牲自己。
聆听着踩陷在黄沙上的冥马马蹄声,愈来愈近,为数也愈来愈多,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动作缓慢地挽起两袖。。 虽说,凭她一己之力,自然是挡不住这文人军的全力进攻,更遑论她的术法还投修到轩辕岳的火候,但,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她,也能成为这支阴界大军的阻碍,至少,她能暂时一缓排阳关的燃眉之急。
余霞辉染西天,在逐渐黯淡的艳光下,沙丘那一端正朝他们直来的阴界大军巳俨然在望,千夜抬起左手,以口咬破食指,在右手掌心书上术符后,开始屏气敛患。而察觉了空气中不对劲味道的七曜,狐疑地转过身来,看她究竟又想做些什么。
当阴界大军的前锋劲旅。冥蹄才踏过沙丘之际,蓦然睁开双眼的千夜,这次在身子耗弱的状态下,不再排出八卦阵,而是探出她专门用来食用生气的右掌,大喝一声,眨眼间,一道疾风自她的掌心窜出,所经之处,鬼兵鬼将全数化为尘埃。再被强劲的风势吸纳回她的掌心之中。
面带愠色的七曜,缓步踱至她的面前。
“你是那个皇帝派来阻止我们的人?”一而再地诛杀鬼差,难道她真是与轩辕岳一伙的?
, 一下子耗费大多气力的千夜,疲累得几乎站不稳身子,“是也不是……”
七曜不语地瞧了她半响,再回首看向那些被她吓退,改而朝另一方向前进的大军,直在心中犹豫着,上一回,他已手下留情放她一马了,面这回,他到底该不该替大军除掉这个碍事者?
她孱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鬼后要报仇,不需冲着百姓去,她要找,找我一人就行了。”
“你?”他不以为然地哼了哼,“你以为你是谁?”
“你若要报仇,也毋需殃及无辜的百姓,你只需全算在我头上即可……”胸前的疼痛益加剧烈,她一手抚着胸口弯下身喘息。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不配当我的仇人。”他不屑地睨她一眼,打算留她一人在这里,而他则是准备跟上大军的脚步。
她刻意挑在此时对他投下一颗震撼的大石,“如果我说,我是你仇人的女儿呢?”
七曜猛然回过头来,炯亮的黑眸里,带了一丝诧愕,而后,汹涌如涛的愤怒,狂涌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双手开始止抑不住地颤动。
冷汗直沁出额际的千夜,费力地抬起蜂首,狡滑地对他投以—笑,“我是当今圣上之女,安阳公主。”
心湖剧烈滔滔震动的七曜,往昔那令他痛不欲生的仇恨,仿佛又在他眼前重现上演,他忍不住红虹了双跟,无法控制自己抖索着身子,倏地,他探出右手,飞快地自背后拔出大刀,但在举刀劈砍向她纤颈前,他又奋力地以左掌按下不受控制的右手,以阻止自己的冲动,冷眼看着他极力忍抑之际,额际青筋浮涌,大汗一颗颗着两颊落下,千夜微偏着蜂首凝睇着他。
“如何,还是不想杀我吗?”
第二章
他夜夜等待,等待了千夜,为的,就是渴望能再一次重返战场。
半人半鬼的他,非人间之人,也非阴界之鬼,但他既恨人界,也恨阴界,恨人,也恨鬼。
起源是那一场战役。
那一年,久攻不下的西域小国,在与天朝大军僵持了数年之后,等不及一统西域众国的天朝皇帝,毅然远离京城御亲浩浩荡荡率了大军前来支援,但来到前线时,才赫然发现,小国早已元气大伤,国中再无其他可应战的军旅能抵挡天朝大军,而小国最后一支能战的军旅,正与镇西统帅七曜旗下的支军交战于放焰隘口中。
正在放焰隘口峡谷中苦战的七曜,收到圣上亲临的消息后,原本以为,在圣上亲赴战场后,我军将会一改久攻不下的战况,迅速派来支援他们这支早巳疲惫不堪的援军。让他们这批支军先出隘口,再派出其他精锐寒替他们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