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的精神很好,身子里的寒气也不见了,怎么回事?”飞离在灿亮的烛火下细审她红润的脸庞,一手把着她的脉,既讶异又欣喜。
“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觉得很有元气。”秋水也说不出来,日落时她就醒了,身子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无一处不舒适,这是她自小在阵内从不曾体验过的。“高大夫开的新药有效?”之前高鸣开的每一方药不都是无法帮助她的病情吗?
“我已两日没服药。”秋水思索地摇头。
“那就是我睡在你身边有助了?”飞离笑着问她。近日来,他夜夜都搂着像冰般寒冷的她共睡着,为她驱寒。
“可能吧。”秋水细声地应道,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样,突然转好的病情像在对她诉说些什么。
“你该早些告诉我这法子有用,你就可以不必受那么多苦了。”就算韦庄会对他念破嘴皮,但能够助她复原又何妨。
“飞离,我饿了,肚子空得像好多日没进食。”秋水按着空空如也的胃部。
“我去叫嬷嬷煮些膳食给你。”病了那么久,一宣都没食欲的她是该好好调补,飞离下床穿鞋后便去找南熏嬷嬷。
此时在凌烟楼外,左元承趁夜深摸黑地想来芙蓉阁找秋水。
他一路闪躲着守在城内各处的卫兵,可是卫兵们却像是鬼魅般地无所不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让他难以前进,怕惊动了一人会引来所有的卫兵。他发现他根本就到不了芙蓉阁,才到凌烟楼前就已是重兵深锁,重重守护的卫兵让他再难以往前推进。
有这么多人在,今晚断是不可能达成目的了,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明日,沿着来时路一步步地退回去。
当他往回走时正巧遇到巡查的卫兵们,他连忙闪到一旁的树丛里趴下躲避,巡兵走后,他想爬起来却觉得手掌底下的触感不像是泥土,也不像是石子磨成的地板。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籍着茂密的林子掩护,吹亮了火光,移至地上睁大了眼探看。
“和阗玉?”左元承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美玉,小声叫道。他连忙引着火光再看着其它的地方,发现有许多硕大的玉砖相连地嵌在地上,远处还有更多块玉砖奇怪的排列着,像一道墙面绵延至更远的地方。
地上这一块块硕大无瑕的玉石,只要他能随手拿一块去卖,就可卖得天价,看着看着,他的贪念不禁大起。
明日若是捉不到凤秋水又得不到其它同行人的帮助,此次不就白来了?隐城的人拿珍稀昂贵的玉石铺在地上何只是浪费,而他人宝山岂能空手而回?他如果无法杀了凤秋水消恨,借着这些珍宝他也能衣食无虞地度过下半生。
他下定了决心,引低火光抽出腰上削铁如泥的短剑,奋力地戳凿地面,但他发现玉石深植在地下不易取出且面积太过庞大后,改而小块小块地削下部分的玉石,分批装在怀里,直到玉石沉甸甸地装满了才收剑回鞘,心满意足地离去。
在左承元削下部分玉石时,芙蓉阁里的秋水正下了床想走到个边欣赏夜景。
走了几步,她忽然感到一阵撕扯的心绞,身体像被千针万刺穿透,整个人站定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痛苦地喘息,原本消散的寒气突然在她胸中强烈地爆发出来,连连冲破数道大穴急涌至心房,全身的血液开始逆行倒流,身体被这波雷霆之势袭来的寒气从头到脚完全侵占。
“秋水,嬷嬷为你煮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快趁热……”
飞离端着托盘刚跨人门槛,看见站着的秋水朝他缓缓转过头来,而后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猛烈地喷出,血迹暸散在房内四处,喷在置于梳妆台前他赠给她的水晶芙蓉上,也在飞离心头的每一处留下点点殷红的血滴。
“秋水!”飞离手中的托盘唧铛落地,他骇然奔向她,接住她向后倾倒的身子。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秋水嘴角仍流着血水,但两眼却是出奇的清明,直直地望着他痛苦的脸庞。
“玉石阵……阵破了。”她缓缓吐着字句,只有她设来抵寒气的玉石阵被破才会使寒气突破阻碍,源源涌出。
“你别动!我先帮你疗伤。”飞离用衣袖拭着她脸上的血渍,将她抱回床上想用真气与她相抵。“不……我的身子没办法再接受你的真气,况且你明日要战,不能流失体力。”她疼痛地流下泪来,抬手阻止他,她体内已有饱和到顶点可以致死的寒气,身体无法再负荷任何其气的人侵。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做?”飞离到住正要为她运气的双手,心慌无措地把着她的脉。
“点住我的穴道……”她气若游丝地道。
“寒气已冲破你所有的命穴,没有别的穴可以阻了。”飞离断完她的脉象后对她道。
她仅剩的最后几个穴门都破了,连护心的三大穴也被冲破,再没有可阻止寒气的穴可点。
“还有一个。”秋水咬着唇对他道。
“秋水,先让我把其气给你,忍耐点,你可以办到的。”飞离想不出还有哪个,直要她忍痛先接受他的真气护住心脉。
“飞离,封住我的死穴。”秋水对他说出最后的末路,把命搏上了。
“死穴?不能这么做!”飞离激昂地喊道。一旦点了死穴就是封住她所有的命穴,并将、水远解不开,熄灭她生命的火花,然后痛苦地慢慢死去。
“这是唯一的办法。”秋水拉着他的手,泪水流过面颊。
“点了这个穴就解不开了,这会要了你的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死。”飞离说什么都不肯,因为如此一来,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现在不点我随时会死,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秋水张大了眸子,手指深深地按入他的肌肤里,请求着他。
“不要,一定还有其它的方法。”她的眼神让他崩溃,他捧着她沾着血和泪的脸庞低切地喊道。
“飞离,只要我能活着,我便可以解开,你相信我。”秋水眼神炯炯地看着他,挣扎喘息着。“不可能,这连师父他老人家也做不到,而你更没习过武怎么解得开?”飞离用力地摇着头,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我可以,我不会舍下你……快做,不然我自己来。”秋水肯定地道,口中又潸潸流出鲜血。
飞离踌躇地握着她失去温度的小手,无法听从她不可信的话,就是动不了手去做。
秋水见他不肯,迅速抬起手指便朝自己的心窝一点,动手封穴。
“你……”飞离来不及阻止她,只握到她已点完穴的手腕。
胸口激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去,她受不住,只得捉住飞离的手臂,在他的臂上留下一片抓破的血痕。
飞离不吭声地任她抓着,强忍着眼眶的泪水恨不得替她痛。
疼痛过去,秋水再睁开眼时,飞离擦去她脸上的血泪痕迹,对她俐落的点穴手法觉得怪异。
“你怎么会?”
“我看过爹爹的医书。”秋水含糊地道,闭上眼疲累地向后躺去。
“好多了吗?有帮助吗?”飞离跪在床畔慌忙地问,想把她的脉,又因她把大都封死了而把不出情况来。
“暂时止住了……我熬得下去的。”全身的痛楚集中在她胸口的死穴,她连咽气都会引起椎心般的疼痛。
“我去叫高大夫。”飞离抚着她紧揪的柳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