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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的眉、小巧的鼻、红艳的小嘴,他将她的芙蓉美貌看了个仔细。

  须臾,沐祺锳抬起了手。

  “你别胡来!我会叫人来的!”不明白他的用意,纪芜晴忍不住警告。

  老天,冷汗都快从她的背脊流下来了。

  听她威胁,沐祺锳把手放下让她安心,轻缓一笑。

  如果他想对她做什么,那天夜里就做了,还会等到今天吗?真是傻姑娘。有那一夜的事,见过她闺房的摆设和模样,他只要放点风声就能毁了她的名节,看她除了他还能嫁给谁?

  “你笑什么?”瞧不起人似的。

  “我笑……”沐祺锳无所畏惧地用扇子轻轻勾了一下她下颚。“喊了人来是谁吃亏,小姐应该好好想想。”

  要是她那么急着嫁人,他是不反对她大声嚷嚷。

  就他而言,倒是希望培养了感情再论婚嫁,省得她有怨言。

  两情若能相悦,再论终身大事也不迟。

  “你——别咬定我有把柄在你手中,就无法无天了。”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纪芜晴不由得刷白一张俏脸,整个人猛地一僵。

  早知道,那晚让他摔死就算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哈,真要无法无天,哪会轻易放过她?沐祺锳轻轻一叹,模样委屈地道:“君子坦荡荡,小的自认无愧于心,小姐若认定为心存不良,小的亦无话可说。”

  “你又诬陷我诬陷你了。”她不满得很。

  每次都恶人先告状,真教人怀疑他是不是赖皮精转世。

  “有吗?”沐祺锳耸肩。

  她的确聪明,被反诬陷了都知道。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没轻易被他激怒,纪芜晴却讽刺道:“至少,你是我见过最没为人师表样子的夫子。”

  不仅最没为人师表样,也是最不正常的教书先生。

  正常的夫子,早就斥责她“堂堂名门千金,怎可如此作弄人”了。

  “为人师者无为人师样,又有何妨?”沐祺锳放声一笑,突然用折扇勾起她弧度优美的下巴。在纪芜晴未能反应的错愕中,扇子已顺着她脸部的轮廓往上走,游移在她染上红妓的柔嫩脸颊上。

  状似调戏,却始终没和她有肌肤之亲。

  “夫子自重,请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奴籍!”从错愕中回神,纪芜晴立即猛力拍开沐祺锳调戏人的扇子,没好气的提醒他。

  虽是夫子,他亦可说是卖身进府狗奴才没错。

  一个奴才敢调戏小姐,分明是向天借胆。

  “多谢小姐的提醒,小的没忘,亦不敢忘。”沐祺锳收回被嫌弃的折扇,瞥见她有些后悔、话却已极水难收的懊恼眼神,仍只是在她的注视中,换回原先恭敬却充满距离的口气与态度,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留下了怅然所失的纪芜晴在原地发呆。

  奴籍?是啊,奴籍不能忘。

  第四章

  非关奴籍,沐祺锳仍有他的自尊。

  既然纪芜晴嫌弃他的奴才身份,他就更要让她爱上是奴才的“贾少锳”,让她尝尝一个千金小姐爱上奴才的滋味。

  不过,他得让自己先像个“奴才”。

  说起奴性,不就是主子说东不敢往西,主子说西不敢往东,主子说墨是白的墨便是白的,凡事主子作主、主子高兴就好;做奴才的,不能对主子大声,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不能引起主子不悦。

  磨磨之后,沐祺锳才发现做奴才不简单。

  收起他与生俱来和后天养成的自信傲气已不容易,要他像个将自己依附在主子身上寄生的奴才,自然更加困难。

  话说回来,不困难怎能算是挑战?

  纪芜晴本想忽视贾少锳的存在,任由他以自己为玉女模样去绘丹青,一直跟他保持着少说十几步的距离,几日来也没跟他说上一句话。

  可是,她不跟他说话也就罢了,他竟然也半天不吭一声来。

  每过一阵子,假装看书的她总忍不住瞟他一眼。

  半天不吭声,他忙碌的手却如行云流水挥舞不停,而已站在桌子一旁为他数日磨墨的小绿则频频瞪大眼,不用发出声音亦能让人看出她的崇拜与惊叹。

  都怪小绿,害她好想上前瞧瞧。

  纪芜晴绘丹青的能力也不差,却也没见过小绿为她磨墨时,用那么明显的神情赞叹过,难免对他的功力好奇起来。

  若不是画得好,爹爹也不会要求他绘图为娘献寿吧!

  思及此,她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不由得更加泛滥。

  放胆打量了好一会儿他专心绘画的俊脸,便悄悄从竹椅上站起来,缓慢地往书桌前移动莲步,打算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纵使察觉她接近,沐祺锳亦无多作反应,仍是假装专心在绢纸上作画。

  早知道小姐好奇却又爱假,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小绿轻轻一笑便放下磨墨的石砚,机伶地退到一旁,把观赏的好位置让出来。

  像没发现她换了小绿的位置,沐祺锳头也不抬地继续作画。

  在她靠近时,主要部分刚巧完成的沐祺锳正在题字。

  心底闪过一个疑问,然而纪芜晴没在此时吵他,直到他题字结束。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附注四)

  望着精致巧画,纪芜晴将他纸上题字低吟一回。

  吟着,她似乎体会了些什么涵义。

  本来还对潜隐诗中欲表达的意境及爱慕欣赏似懂非懂,眼角余光瞥见已停笔的沐祺锳,那一对清俊的黑眸正默默睇望她,她竟没来由的脸红,吓得她仓促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怕,是自己多作联想。

  “小姐可喜欢?”

  将她羞涩的模样尽收眼底,沐祺锳这个惹她脸红的主嫌犯,依旧不动声色将吹干的画纸轻轻举起,一脸平静征求着她的意见。

  纪芜晴暗自调节过快的气息,视线才又落在他手中的画上。

  并非专门品画之人,她也瞧得出眼前流畅笔法轻重得宜,有豪放、有细腻,传神且动人的仕女图,堪称画中杰作极品,必为收藏家眼中令人惊喜的瑰宝。否认此画出自名师之手,恐怕还没有人相信呢!

  现在,她终于明白爹爹为何拒绝她换夫子的要求,执意将他留在府中。

  爹爹向来最欣赏能人异士,对琴棋书画方面有所专精的人更为赏识,哪舍得赶走像他这般才气纵横的人。

  相处这些日子下来,虽然觉得他的性情难以捉摸,却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有让爹爹赏识的理由。

  瞧他让爹爹喜欢到她这宝贝独女说的话都少了分量。

  “若画得不好,小姐尽管赐教。”

  “你这么说,当真觉得你画得不好?”被拉回飞远的思绪,纪芜晴抬起脸望着他,口气充满怀疑。

  一幅画,要惊艳多少人才算好?

  几近完美、无可挑剔的作品,谁能昧着良心说不好呢?

  “这画好是不好,我自然心底明白,只是……”在她等待的眼神中,沐祺锳淡淡耸肩道:“各人观感不同,我总不能替小姐决定喜好。”

  非自夸,自信已满载其中。

  纪芜晴忍不住冲口而出:“你这‘只是’,有太多的‘存心’,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侮辱人。”

  说到底,他根本是想考验她是否能看懂一幅画的好坏。总觉得他画里带着有心的调侃,纪芜晴当场觉得受辱而不高兴。

  如果她笨些,听不出他的意思也就罢了。

  跟爹爹同样欣赏能人异士,看在他能画一手好画,竟然将她神韵画得如此维妙维肖的份上,她实在不想和他计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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