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会出这种岔子,别说以后抬不起头来,恐怕连丈夫看到她都嫌碍眼。
“林家还没退聘,而且心蕊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那臭小子拐骗心蕊的。”李丹艳慌忙地解释,茍延残喘地希望再找出一线生机。
“你还妄想林家会要她啊?订了婚的女人居然不知羞耻地在外头和男人搞七捻三,还登上了头条,赔钱都没男人要哪!”
“不不不,心蕊只是被迷昏了,并没和那男人发生什么──”
“别笑死人好不好!编这么夸张的谎言,把大伙儿都当成白痴吗?”
众人同声指责,恨不得就此将这对母女打入地狱永不翻身,如此便少了一个分财产的敌人。
江国钧共有七个老婆、十三个女儿及五个儿子。生了儿子的姨太太,地位远比只生女儿的姨太太稳固得多,而且儿子们也各自争气,不仅在学业上争锋、也在事业上别苗头,以作为将来分财产的筹码。
如此一来,只生女儿的姨太太可就紧张了,莫不积极训练女儿,希望女儿成为一个有头脑、又能干的女强人,力展不让须眉的商业长才;除此之外,还教导女儿要多学点伺候男人的技巧,千方百计想争个豪门女婿来壮大自己的声势,藉此也能博得丈夫的关爱。
十三个女儿之中,唯独江心蕊最不开窍,既读不来商业经营、生性又不爱谄媚逢迎,当其它同父异母的兄姊在父亲面前努力表现自己时,她却宁愿躲得远远的,不管母亲如何骂她、逼她,她就是做不来巴结这一套。
别人当她是孤僻,其实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独处,这种性格使她自小就不受父亲宠爱,但无妨,她本就不打算讨好势利眼的暴躁父亲,总是尽可能地让自己远离斗争的暴风圈。
然而,天不从人愿,即使她没有可供人夸耀的才华,偏偏她是所有姊妹中最美丽的一个。淡泊且不喜爱争宠的个性,加上令人嫉妒的美貌,她成为众姊姊闲暇之余欺负的对象,加上自己的母亲是没念过什么书而被父亲买来做姨太太的小老婆,生了两个女儿,大的性格孤僻,小的又还在念小学,跟其它小老婆相比,筹码实在薄弱得可怜。
本来大伙儿根本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想想也成不了气候,谁知在一次江国钧的寿宴上,拥有十亿身价的青年才俊林俊杰,无意中见着了躲在角落的江心蕊,立刻一见钟情,无视于江家其它费尽心思打扮的十二个女儿,提出要和江心蕊交往的要求。
江国钧这才发现这女儿原来还有点用处,对她们母女的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到一个月,林家便来提亲了,想那林俊杰可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对方家长又慷慨地以赠股方式做为聘礼,江国钧不只欣然答应,就算把女儿送去给人做小也愿意。
但这下可好了,发生了这种不名誉的事,到手的钱财飞了,还丢尽了脸,怎不叫他气煞也!
“养女儿有什么用?什么都不会,不但赔钱还赔光老子的面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江国钧举起拐杖,两边人马立刻闪避一旁,免得棍子不长眼,伤了自己的美貌,那可就太不值了啊!
然而拐杖还没击下,一名仆人的通报及时拦截了一顿挨打,江国钧被突来的消息给怔住了动作。
“你说什么?”他惊讶地看向通报的仆人。
“林总裁夫妇及林公子亲自来访,他们人已到了门口。”
“混帐!怎么不早说?”
江国钧立即转身前去迎接,连带其它六个老婆和十二个女儿也欣喜万分地跟着拥到前门,霎时,厅内徒留江心蕊母女和一室的凄凉。
人一走,李丹艳忙过来扶着女儿。
“让我看看,你的脸有没有怎么样?”
“妈……”江心蕊为这迟来的母爱关怀感到一阵激动。
“幸好、幸好!只是有点红肿,没破相,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了,要是破了相,往后哪有机会钓到有钱的少爷?”
与其说李丹艳担心女儿受委屈,不如说她担心自身的利益受损,年轻时还可以凭着貌美得宠,如今年华老去,她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
江心蕊的眸子黯淡了下来,脸上的疼怎比得上心痛,母亲只关心自己,在这个家,她江心蕊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李丹艳完全没注意到女儿心碎的神情,只是一径儿地检视她的脸,口中不停地叨念。“你也真是的,叫你别再和那穷小子见面,怎么会被他给骗去了呢?当了林家少奶奶,要多少男人还不简单?你这死丫头,妈被你害死了!”说着边哭边气得拍打她。
江心蕊不语,眼中的绝望使得原本璀璨的星眸黯淡失色。连母亲也不相信她,她还能说什么?
三天前,她之所以和管家的儿子偷偷在外头见面,只是想告别这些年来两人青梅竹马的纯纯爱恋,因为她订婚了,不能再作着自由恋爱的美梦。
只是她不懂,她是如何昏迷的?又为何会在旅馆里?
当她醒来后,发现两人躺在旅馆床上,起初是震惊的,由于太害怕,所以先逃了回来,她无助地向母亲求援,期望从她那儿得到安慰。
然而,她还是错了,母亲竟异想天开地要带她去做处女膜手术,妄想隐瞒这事实,只是经过检查后医生却告诉她并未失去贞洁,她脑袋一片混乱,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而令她伤心的是母亲只担心自己的地位,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即使在这当口,母亲担心的终究只有自己。
如今在眼前哭泣的母亲,那泪水也是为自己而流的,不是为她。
“都是那穷小子害的,对!我要去跟林家解释,是那禽兽贪图我女儿的美色,不是我女儿去诱惑他的,反正你也没失身,也许还有希望。对,我这就找林公子说去!”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李丹艳急忙站起身,不顾女儿的阻止,粗鲁地推开她朝门口奔去。
江心蕊失神地望着母亲的背影。母亲就是不死心,一辈子都活在父亲的权威之下,一心只想讨得他的欢心。这样的生活,她嫁不嫁又有何差别?
她并不爱林俊杰,答应和他订婚只不过是顺从父母的要求罢了,别人妒羡她攀上了富家子弟,其实侯门深似海,嫁过去,只不过是从这个森林迷路到另一个森林罢了,永远都走不出迷雾。
失神的她瞥见门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江心蕊怔了下,随后绽出和善的笑容。 “心媛,过来这边。”她柔声道。
十岁的小女孩,苍白了一张小脸,三步并作两步地投向她怀里。
“姊姊……”小女孩抽噎地哭着。
江心蕊心疼地抱着她唯一的亲妹妹,怀中的小身子微微颤抖着,适才的火爆场面把她给吓到了,好可怜。
“别怕,没事了。”心蕊揪心地安抚着。
“脸痛不痛?”心媛虽小,却很懂事,盯着姊姊红肿的左脸,眼中溢满了委屈的泪水。
“没什么大不了,看,姊姊还笑得出来就是不痛了,乖,别哭。”
“我恨爸爸。”小女孩坚定地说,眼中有着绝情。
心蕊怔愣了下,紧紧搂着妹妹无言以对,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妹妹的眼中竟然有着超出同龄小孩的世故和愤世,她说出“恨”字,才十岁的小女孩便懂得恨了,怎不叫她忧心。